“陶氏虽按着那人说的自杀栽赃嫁祸了,但许是最后一刻也存了一丝善念,所以她留下了这个。”魏珩一边说一边将那信展开,他则往前站了些,又命自己随身小厮拿了烛火凑近来照,他则继续道,“父亲同陶姨娘恩爱十多年,总不该连旧人的字和说话的语气都不认得吧?不过你若觉得呈在你面前的这封信是假的,也不打紧,左右这信是府上大公子给儿子的,回头儿子可再带着他来您老人家跟前对质。当年陶姨娘死时大公子就在身边,他的话,父亲您该能信。”
直到这一刻,魏无垠这才如斗败的鸡一样,真正抓狂起来。虽他口中一直叫喊着他不信,叫喊着说这不过是魏珩这逆子做下的套,是来诓他的,但魏珩知道,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实摆在他面前,已经由不得他信不信了。
纵是他再自欺欺人,看着这样无懈可击的证据,他也是连为自己找借口的机会都没有了。
魏珩没久留,目的达到后,他便转身离开了牢笼。
外面天光正好,他从阴霾处踱步而出。身后是阴暗,身前是光明,他一步步朝着前面大片的日光走去。身后的黑暗,离他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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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本就病重,时日无多。晋王谋逆后不久,圣上便魂归西天。
因要大办国丧,又是耽误了月余时间。等到国丧过后,京都内早已下起了雪来,俨然入冬了。
紧接着,便就是新帝登基相关事宜。待得年后,这才腾出空来真正处置这装才出动便就戛然而止的谋逆案。
新帝本就心怀仁厚,又恰逢国丧期间,不宜杀戮,所以,最终是将晋王一族全都从皇族中除了名,流放去了边境苦寒之地,并下了命令,废晋王及其后人,永不得再踏足京师之地半步。晋王身边得力的心腹,自然也是杀了几个,一来以示震慑,二则是废了晋王心腹,也算是彻底打消了他有东山再起的决心。
至于别的一些从犯,包括魏无垠在内,最重的罪也只是流放。
魏无垠被从族谱中除了名,但没流放,只是一直关押在了地牢中。新帝罪不及家人,魏家,包括别的一些犯臣的家眷,倒没有获什么罪。
自己夫君都已不再是魏家人,静华长公主这位魏家妇,自然也就名不副实了。新帝做主,令公主婚约作废,另赐了公主府,静华长公主移居到了自己公主府住。
魏家老太太自然是为此病了一场,不过待到春暖花开时,老人家病也又一点点好了起来。
处理好了这些,魏珩便借游历之名,离开了京城,离开了魏家。
他自然没忘,远在另一个地方的永林县,还有一个他最重要的人在等他。
他不知她是不是同自己一样,也是老死后又重活了回来。还是说,她如今就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姑娘。
但不管怎样,这一生既然是这样的开端,他自然是要从此刻就开始护她事事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