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检查一下谢宗主身上的心魔引拔除得如何了罢,”燕逐尘打量着谢酩的神色,“既然谢宗主已经清醒了,想必心魔解决得差不多了?心魔引因心魔而存,若是谢宗主没有心魔,恶咒自然不攻而破。”
楚照流脱口而出:“谢酩身上的咒纹都消失了,是不是就算解除了?”
燕逐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古怪起来:“哦?原来你已经看过了啊。”
意识到自己嘴太快,楚照流果断闭上嘴。
谢酩风轻云淡应了声:“嗯,出来前他扒开我的衣服看过了。”
燕逐尘:“啧,啧啧啧。”
楚照流无声横了眼谢酩:谢宗主,你是不是有点太恃宠而骄了?
谢酩思考了一下,颔首:是的。
楚照流不爽地揉了把啾啾的脑袋。
你还挺骄傲。
燕逐尘捋开谢酩的袖子,就地诊脉。
谢酩手腕上那道难以愈合的伤口,眼下已经愈合,那些从手腕开始蔓延向上、繁复得如同有着生命的血红咒印,也彻底消失无痕。
燕逐尘面上露出丝欣慰:“比我想象中顺利,恭喜,小照流,谢宗主,心魔引成功拔除了。”
楚照流一直不上不下提在心口处的那口气,终于在燕逐尘的宣判中,缓缓地吐了出去。
“此行目的已达成,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楚照流坐到边上的石凳上,摇摇扇子,吐出四个字:“极北之地。”
谢酩在堕仙神魂上打下的追踪气息就在极北之地。
大师兄如今肯定也已经抵达极北之地。
燕逐尘理所当然地以为俩人是准备去极北之地找褚问汇合,也没多问,点点头道:“我就猜到你们准备去,不过按照眼下的局势,恐怕不好去极北之地了。”
“怎么?”
燕逐尘直接掏出两块通讯石,丢给俩人:“我边说,你们边上灵通域看看吧。”
看来外面的形势不太乐观啊。
楚照流握着通讯石,探入一缕灵识。
“半月之前,群妖涌现,自松河东面围袭,与此同时,大批魔修深入中洲,前几日,从烟霞之北南下偷袭。”
往日里交流修炼心得、组人去探秘境、八卦各家各派等等乱七八糟的帖子已经消失,灵通域内乌泱泱的一片愁云惨雾。
门派被屠,门主丢下我们逃了
流明宗为何还不出手,剑尊难道当真陨落了?
扶月宗在代宗主顾君衣的统御下,以一己之力抵挡着来犯烟霞的魔修与妖族,但独臂难当啊……
前几日有一僧人在松河一人独挡数千魔修,竟似有些眼熟,今日才想起来,竟是佛子昙鸢!
魔门有蚀月老鬼坐镇,没有那几位出手,恐怕忧矣!
……
“如今局势正乱,你们若要前去极北之地,会被魔门大军拦住去路。”
楚照流从通讯石内钻出神识,微微皱眉。
距离上一场大战才不过百年,对于修仙者而言,百年不过弹指一挥,各家各派早在那场大战中元气大伤,何况与妖族打完后又被魔门偷袭,早就伤了元气。
此时再起战乱,没有他们这几个能稳住时局的绝对性力量在,正道修士确实会吃大亏。
好在还有顾君衣。
但顾君衣自己的伤都还没养好。
不插手一下这场战局,等他们去一趟极北之地收拾完堕仙,中洲恐怕也已经陷入大乱、生灵涂炭了。
也正是堕仙乐意看到的局面。
楚照流和谢酩对视一眼,无奈道:“谢宗主,你以为呢?”
谢酩静默片晌,语出惊人:“堕仙的手笔。”
燕逐尘愣了愣:“怎么说?”
“堕仙在试图拖慢我们的进程。”谢酩淡淡道,“恐怕现在也有些麻烦待处理。”
堕仙到底是曾经飞升过的人,无论神魂的力量,还是万年的修为,都是他们远比不上的。
但堕仙一直在避开他们,就算是在离海那一面,也是用的分身。
拥有那样的力量,却不欲与他们有正面冲突。
恐怕不仅仅是他想先一步在极北之地找到仙门之匙的原因。
燕逐尘和罗楼主对弈了半个月,赢了也不仅仅是要灵石,也得到不少消息,比较了解局势:“那不如这样,谢宗主先去极北之地,我和小照流留下来,解决完此间问题,小照流再过去,如何?”
这样至多不过分开一小段时间,楚照流还有他这个当世数一数二的神医在侧,够安心了吧?
谢酩容色冷峻,果断摇头。
燕逐尘打了个寒颤:“那你留下?”
“都不必留下。”谢酩起身道,“白狼王不在中洲,妖族乌合之众,不堪大用,解决魔门领头人就行。”
燕逐尘嘴角抽了一下:“谢宗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说的是蚀月老鬼?”
那可是和雀心罗齐头并驱的人物,或许不如雀心罗,但就算雀心罗,也不会轻视于他。
您老怎么说得跟去砍个萝卜似的?
楚照流的思维倒是有点跑偏:“白狼王居然不在?”
“他应当去了极北之地。”
楚照流面露不悦:“我就说这条不安好心的狼还在惦记着师兄!”
谢酩揉了揉他的头发,以作安抚。
玄影不在中洲的话,能给顾君衣带来严重威胁的,的确就只有蚀月老鬼了。
但问题是,蚀月老鬼人在哪儿?
楚照流抬抬眼皮,瞅向燕逐尘:“不如你去卖个色,跟罗楼主要点情报?”
燕逐尘震撼地望着他:“谢宗主,你听听他说的这是人话吗?”
谢酩沉默地注视着他,片晌,点了下头:“交由你了。”
……天下夫妻一般黑!
燕逐尘心里骂了一声。
正巧,方才避开的罗楼主又溜达了回来:“几位该是说完了吧,有什么我能插上嘴的?”
楚照流支肘靠在石桌上,懒懒地瞥去一眼:“罗楼主,你妹妹的救命之恩算是偿了,但你们兄妹俩一个写、一个卖,污蔑我与谢宗主名声的事还没完,是吧?”
罗度春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写出那玩意能推出去,还推得天下皆知,没有罗楼主在背后的助推怎么可能。
敢拿他和谢酩来赚钱,就得看看风险担不担得起。
罗楼主眉毛一抖:“我不是都将引魂炉赠与楚公子了吗?”
楚照流翻脸无情:“不稀罕。”
谢酩都醒过来了,那玩意于他而言,也只是坨废铁了。
谢酩眼底露出几分疑惑:“照照?”
罗楼主的妹妹?
什么写、什么卖?
楚照流这才想起忘记跟谢酩提这茬了,要笑不笑的:“哦,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咱俩在西洲遇到的那个……”
楚照流多少还算个好说话的,换成谢酩就该直接拔剑了。
听竹楼可担不起这位大佛来两剑!
罗楼主头都大了,连声道:“楚公子,高抬贵手!有什么想知道请说,在下天生心疾,实在不太容得起惊吓。”
得到想要的回应,楚照流嘴角一挑:“罗楼主慌什么,我的问题对你而言很简单。蚀月老鬼人在何处?”
离开听竹楼时,燕逐尘的脸色相当之衰。
楚照流是没把他给卖了,可他不小心输给了罗楼主一回。
虽然罗楼主笑着表示“正事要紧,赌约来日方长”,便大方地放他走了,但按照这位荤素不忌的风流秉性,等尘埃落定了,指不定会来个什么诡异的要求。
依旧是上次那位碧衣侍女带着三人一啾来到传送阵旁,这次收到玉牌的是燕逐尘:“我家主人说,他很欣赏燕公子的才貌,这块玉牌赠与燕公子,无论有何需求,都能寻听竹楼的人展示玉牌。”
顿了顿,侍女补充了一句:“当然,不必用楚公子那样……过于招摇的方式,听竹楼于人间各个城池皆有分部,只要找城中最大的钱庄或酒楼亮出玉牌即可。”
谢酩又低头看了眼冲着他无辜眨眼的楚照流。
看来他昏迷的时候,这位祖宗也没少闲着。
燕逐尘不情不愿地接过玉牌,走进传送阵。
传送阵启动,一阵光芒闪烁过后,三人出现在一片雪原中。
远方群山连绵,因有阵法护持,依旧青黑如黛,正中的那座山峰远远看去,形似弦月。
正是扶月山。
“许久没回来了。”
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楚照流颇感怀念,习惯性地蹭到谢酩身边,同他一起御剑飞向扶月山。
谢酩这才问起了流明宗的事,低下眼问:“流明岛如何了?”
“我们离开之时,流明宗已经宣布离海闭岛,有宗门大阵护持,只要不是堕仙亲临,不会有事。”
楚照流想起这茬,眼底闪烁过笑意:“谢三,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谢酩沉静地望着他:“嗯?”
流明宗大长老对他把谢酩带走并无意见,但其他人的意见就大了去了。
所以他是联合着顾君衣,悄么声把谢酩偷走的。
楚照流搂着谢酩的腰,眸光灵黠,讲什么小秘密似的,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我把离海的月亮偷走了。”
而明月入他怀。
作者有话要说:
从此离海的夜晚陷入了一片黑暗(bushi)
照照,偷月亮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