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苦憎俱消亡。
这场万载长梦,好似也该醒了。
堕仙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丝讥诮与莫名的释然,嘴唇动了动,微不可闻道:“结束了啊……”
他的身体无声化作了飞灰,洋洋洒洒飘散而下,一半落入仙门之中,一半随风而去,飞散到茫茫天地间。
老祖宗,我也算没辜负你了。
楚照流心里怅然地冒出一句,想起当年坐于仙门之后的楚千湫,盯着这扇隔绝两界的门,舔了舔牙尖,露出了一个不算善意的微笑:“谢三,我觉得,这扇门不是很有必要存在。”
谢酩和他视线一触,便懂了他的意思,慢慢点头:“我也觉得。”
两人抽回鸣泓与无名,同时举剑——
砰地巨大一声,响彻天际,震荡四野。
无论是被围困在大阵的火焰中的修士,正赶在急救的半途中的妖族,抑或挎着医箱,匆匆行走在人妖魔三个阵营伤员中的医修,还是瑟瑟发抖紧抱成一团躲在城中避难的凡人,都不由自主扭过头,愕然地望向扶月山的方向。
那声响动从中洲扩散至西洲,南至离海,再到极北,久久不散。
在逐渐熄灭的火光中,所有生灵都听到了那声巨响。
楚照流如愿以偿,将这道他看不顺眼许久了的仙门劈了。
仙门最初设立,或许真有什么深意,但到最后,就只是高高在上的仙人筛选顺眼之人准入仙界的一道坎罢了。
当初的确是不开仙门的人的错,但仙门确实也不该再存在。
从此往后,再想去仙界,不必再集齐什么破仙门之匙,想上仙界,全看能不能飞升,各凭本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劈了这道仙门,两界之间的屏障被打破,人界的灵力似乎都要比从前浓郁了许多。
阴沉如墨的天空中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将四野之上的火苗彻底熄灭。
堕仙死透了。
余下阵法只需拆除即可。
师尊也……消弭在了天地间。
楚照流精神恍惚了片刻,抬起头刚想和谢酩说话,眼前一暗,坚无不摧的谢宗主如玉山倾颓,闷声不吭地倒了下来。
“谢三!”
楚照流连忙搂住他,直到这时,才发现他身上的伤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不远处,帮他忙驱散了黑雾的昙鸢从震愕中回过神,飞速来到他们眼前。
昙鸢自知实力不足参与方才那一战,所以刚才没有过来当拖累。
楚照流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察觉到一股深重的眩晕感席卷了全身,眼前一黑,差点就地昏过去,下意识地搂紧了谢酩:“昙鸢!”
昙鸢应声:“谢宗主怎么了,伤势太重吗?我过来时遇到了神药谷的燕施主,他应当快赶到了。”
“嗯,”楚照流紧紧地抱着谢酩,在昏过去前,强撑着一丝清醒,实际上并不太清醒地吩咐,“不许趁谢酩昏迷时扒他衣服!”
昙鸢诡异地沉默半晌:“……我想除了你外,应当没人有这个兴趣。”
楚照流:“也不许扒我的。”
谢宗主会吃醋的。
昙鸢:“……我想除了谢宗主外,也没人会有这个兴趣。”
“把我们俩放一起,要一醒来就可以看到对方的那种。”
怎么昏迷前还这么能叭叭。
昙鸢有些啼笑皆非,点头:“知道了,还有什么吩咐?”
楚照流自感该考虑的都考虑到了,沉思了一瞬,吐出几个字:“接住我们。”
话毕,他眼前一暗,不再强撑,老老实实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