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一个都不行!”
两人互挠半天,赵醒归妥协了:“好了好了,给你一个,你别闹。”
他心疼地拿出一片小包装递给赵相宜,赵相宜接过后,趁她哥不注意,伸出小爪子又捞了一片,接着就大呼小叫地冲出房间:“妈妈!我告诉你个事儿……”
赵醒归:“……”
他转着轮椅去储物柜里找出一个食品盒,把剩下的小包装花生酥都倒进盒子里,数了一下,只剩十五片了。
手里还剩一个外包装袋,赵醒归把袋子压平,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个塑料方盒,打开盖子,郑重地把包装袋放进去。
方盒里还有两样东西,一张16开的人像素描,一张小小的黄色便利贴,现在多了一个花生酥包装袋。
赵醒归盯着盒子看了好久,不禁想起前一天发生的事。
上午,他满怀期待地拨通卓蕴的电话,结果再次被拒绝,他沮丧极了,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来。
到了晚上,他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竟接到卓蕴打来的电话,当听到她说同意给他做家教,赵醒归以为自己在做梦。
挂掉电话后,他把自己挪到轮椅上,翘着前轮在房间里激动地转圈,他很久没这样高兴过了,就跟以前费尽力气打赢一场以弱胜强的比赛一样,他觉得他赢了,可真不容易啊。
赵醒归拿了个靠枕举过头顶,直起腰身,用一个标准的投篮动作将靠枕丢到床头墙上,心里是有落点的,靠枕划了个抛物线后也正中落点,撞墙后又弹回床上。
他对自己说:“十一号选手,得两分。”
想到这里,赵醒归合上方盒的盖子,将之重新放回抽屉。
现在的身体制约了他的行动,他再也不能跑跳了,碰到高兴的事好像也没法再尽情发泄。他将自己挪到床上,张开双臂趴在床中央,侧脸陷在枕头里,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今天好开心,终于见到了卓老师,他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她了。
卓蕴,就是一个月前他透过落地窗看到的那个女生,名字真好听,卓蕴,卓蕴,卓蕴……
她笑起来好看极了,那么温暖明媚,唇边还有两个小梨涡。
不知道小梨涡摸起来是什么感觉,指腹碰上去,会不会像摸到一个洞?
赵醒归在自己嘴边摸了一下,又觉得对卓老师有这样的想法太不礼貌了,他放下手,反手伸到后背,撩起T恤下摆摸到自己的脊椎。
这个位置还是有感觉的,手指戳到皮肤,会痛,会痒,再往下一点点,这里,还有,再往下……啊,没有了。
那是他受伤的部位,经历过两次手术,在后腰脊骨处留着一道十公分长的手术伤疤。
他的手指在那道伤疤处上下移动,感受着那条诡异的线,心里只觉得奇怪,明明是自己的身体,怎么会没有感觉呢?就像在摸别人似的,皮肤很软,很凉,狠狠掐一把都不会痛。
他闭上眼睛努力感知,还是只能感知到一半。
他的身体,活着的部位只剩一半,包括大脑、双手、重要脏器,再往下……就死掉了。
——
边琳给卓蕴打电话,得知她已经回了学校,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卓蕴没有和妈妈多聊,边琳问她下一次什么时候回家,卓蕴答不上来,敷衍了几句后挂断电话。
石靖承也给她打过电话,她没接,石靖承就给她发微信,又是道歉,又是解释,哄小孩一样地哄她,最后说十月底会到钱塘来看她。
如果把聊天记录给人看,别人估计会以为无理取闹的人是她。
卓蕴没回,把石靖承的消息设为不提醒。
袁晓燕早出晚归地打工,五号一整天卓蕴就赖在寝室无所事事,苏漫琴知道后特别仗义,参加完表姐的婚礼,六号就和彭凯文一起回来了。
三人在小群里讨论去哪儿玩,彭凯文问要不要去喝酒,卓蕴不感兴趣,想了想,提议去打网球。
长假最后一天,彭凯文开车带两个女生去了一家网球俱乐部,卓蕴换好运动裙,提着网球拍精神十足地上了场,酣畅淋漓地打了一个多小时后,她差点跪下,摇着手说:“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缺氧了。”
她和苏漫琴坐在场边喝水,看彭凯文和另一个男生打球,苏漫琴问卓蕴:“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就石靖承那个事,这人也太奇葩了,把你当什么呢。”
卓蕴的眼睛随着场上的球左右移动,回答:“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