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蕴住进观县的那间出租屋,和久兰花苑就隔着一条街,是一套老破小两室一厅,边琳退掉嘉城的房子,也搬了过来,母女俩住在一起,边琳每天买菜做饭,卓蕴则马不停蹄地开始捣鼓她的大房子。
她找了一家在观县口碑不错的装修公司,详细地说了自己的诉求,最后决定与一位姓李的女设计师合作。
卓蕴与对方约定,设计费不少她,装修施工也由这家公司来做,但主设计师得是卓蕴本人,李设计师要帮忙把关、指导、提建议和修改,毕竟卓蕴还处在纸上谈兵阶段,从未真正经手过房屋设计及装修,这么大的一套房子,她还没法dú • lì操作。
光是前期测量就花了很多工夫,卓蕴绑起头发,穿上一件冲锋衣,和李设计师在屋子里爬上爬下地测量房屋尺寸,两个女生一边测量,一边讨论水电布局,卓蕴脑子里渐渐有了灵感,看到一间空荡荡的房间,会想到它未来将是什么样。
她最终决定在房子外面加装电梯,不占屋内的面积,这就需要敲墙挖洞,更改一部分房屋结构,还要向物业做审批。
手续办得还算顺利,用了半个月左右,第一版平面设计图、水电图等图纸就出来了。卓蕴坐在电脑前,对着自己画出来的图纸发呆,觉得还有很多地方要修改。
但她没有太多时间了,她需要依据这套设计图纸来制作装修效果图,并且阐述设计理念,作为作品提交。
没关系,大方向定下就好,至于实操过程中要做哪些修改,后面几个月可以慢慢弄。
卓蕴的二十二岁生日是个周日,她周六就开车去钱塘,看望某个被繁重学业压迫着的高考生男朋友。
二中高三年级已进入全员冲刺阶段,大考小考不断,赵醒归被各种联考、模拟考搞得晕头转向,连穿上外骨骼机器人走路时都在背英语,反正那玩意儿自己会走,他就算睡着了,那套装备都能带着他往前行。
卓蕴走进C2小楼的院子时,刚好看到赵醒归在练走路,他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眼睛立刻就亮了,喊她:“卓老师!”
卓蕴走去他身边,赵醒归控制按钮停下脚步,站得直直的冲她笑:“帅不?”
“帅!”卓蕴拿出手机给他拍照,“你这都能去演电影了,未来战士啊!”
苗叔把空间留给他们,教卓蕴怎么辅助赵醒归行走,便进了小楼。
卓蕴撇撇嘴:“苗叔溜这么快,是嫌外头冷吧?”
室外的确很冷,风比较大,赵醒归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他抓住卓蕴的手摸摸:“你冷吗?”
“不冷。”卓蕴弯腰看他的下半身,赵醒归的腰部、胯部和两条腿都被设备固定着,她手一挥,“你别站着了,开走!我陪你。”
赵醒归重新启动设备,两只脚又交替着迈起步来,有一套很大的四脚支架落在他四周,每个脚都带着轮子,支架间连接着几道可以手扶的横杠,他可以扶住横杠往前走,这样就不会失去平衡。
卓蕴站在支架外,赵醒归右手抓住支架,左手伸出来与她牵手,两人一起慢吞吞地走了几步,赵醒归满足地说:“也算是牵手散步了。”
“你这个能调速度吗?”卓蕴好奇地问,“能不能走得快一点?”
赵醒归说:“理论上可以走得很快,前提是在一条非常平坦、宽阔且笔直的路上,甚至可以跑起来。但现实里很少有这样的行走条件,我比较怕死,还是慢慢走吧。”
卓蕴听得哈哈笑,赵醒归问:“你嫌我走得慢吗?”
“没有呀,你是小乌龟,本来就很慢。”卓蕴向他靠过去些,握紧他的手,“你以前跑步肯定很快吧?”
赵醒归点点头:“还行,高一参加运动会,我跑400米,还有跳高和接力,拿了两个第一,一个第二,那是我最后一次参加运动会。”
距离那次运动会已经过去三年多,赵醒归从一个未满十六岁的小少年长成了一个快十九岁的大男孩,回想起曾经的骄傲战绩,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卓蕴说:“谁说的呀?你将来还要参加奥运会呢!”
这话换到以前,赵醒归根本不敢想,别说奥运会,大运会他都参加不了。他在篮球方面的确很有天赋,身体条件也不差,但一直没走职业路线,不可能入选国家队。然而现在,看到季飞翔都能入选国家队,赵醒归明白,这已经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奥运会有点难呢。”他说,“我们国家的男子轮椅篮球水平好像一直不怎么好,明年残奥会就没拿到门票,你对我放低一点要求吧,去打亚运会,怎么样?”
卓蕴很嫌弃:“人家女队能拿到,怎么你们男的就不行?”
赵醒归:“……”
两人一边闲聊天,一边顶着寒风练走路,走着走着,赵相宜从屋里跑出来,见到卓蕴后大声喊:“卓姐姐,你来啦!潘姨让你们进去喝红枣银耳羹,刚做出来的,还热着呢。”
“好!马上进去。”卓蕴听着就馋了,和赵醒归一起来到轮椅边。
她不知道要怎么拆装备,赵醒归只能自己操作,支架先移开,他背对轮椅站好,低头拆着腰上的束带。
现在的他在穿戴上外骨骼机器人后,已经可以站得很稳了。
腰上的束带拆开后,赵醒归应该坐到轮椅上去拆腿上的装备,他刚要坐下,听到卓蕴说:“等等。”
她走到他面前,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腰。
赵醒归腰上已经没有多余的东西,让她抱得很舒服,可以毫无阻碍地触摸到他的后腰,前胸也能紧紧地贴在一起。
赵醒归什么都没说,张开双臂就把她搂进怀里,腿上的装备能支持他继续站立着,和卓蕴一样,他也非常享受这样与她拥抱的姿势。
他真的好高大呀,1米9的个子不是说说的,卓蕴觉得自己都有点小鸟依人了,贪恋地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不舍得离开。
赵醒归揉着她的后脑勺,叫她:“卓蕴。”
他大多数时候都会叫她“卓老师”,偶尔会叫她全名,每当这时候,卓蕴的心里都会痒兮兮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闭着眼睛:“嗯?”
赵醒归说:“接个吻吧。”
等到赵相宜第二次出来叫他们时,就看到一对正在拥吻的小恋人。
黄昏时分,小院子里不复夏日里的绿意盎然,略显萧瑟,树梢间闪烁着夕阳余晖,暖暖的金色让冬日寒意都消退许多。
小姑娘趴在门口的小平台栏杆上偷窥片刻,红着脸回到屋里,潘姨问:“他们在干吗呀?甜汤都要冷啦!”
赵相宜扭扭捏捏地说:“他们在外头喝甜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