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就这样被定在九月六号举行,还有三个多月的准备时间,足够宽裕。
赵醒归和卓蕴在C2小楼休整三天,倒完时差,就收拾行李搬去紫柳郡十九楼的小家,过起甜蜜的二人世界,还把装小乌龟的水缸抱了过去。
边琳和苗叔也回了观县,范玉华对丈夫吐槽,说他们家看着儿女双全,才热闹没几天,一下子又变得冷冷清清,就剩他们两个孤寡老头老太。
赵伟伦哈哈大笑,安慰妻子:“你又没退休,平时忙得很,小归是成了家的人,自然要和小蕴一起过,你还以为是旧社会啊,要儿子儿媳每天来给你请安吗?”
“你个没正经的。”范玉华推了他一把,想起一件事,“我跟你讲,昨天亲家母和我喝茶,说到小归小蕴要孩子的事,亲家母之前好像都不知道小归要孩子比较困难,这事儿,你和小归聊过没?”
赵伟伦坐在沙发上沉思,摇头道:“没有,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你是他爸,该怎么开口就怎么开口,父子两个关起门来说话,有什么好为难的?”范玉华想起这事就有点心烦,“我是他妈妈,不好去和他讲这个。小归冻过米青子,现在也毕业回来了,如果他们准备要孩子,就要行动起来,钱塘不行就去上海,我听亲家母的意思,还是觉得他俩最好能有个孩子。”
赵伟伦问:“那你呢?你怎么想?”
范玉华叹了口气:“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赵伟伦乐了:“当然是听真话。”
“听真话,那就是,我完全尊重小归和小蕴的决定,他俩想要就要,不想要也没关系。”范玉华说,“要孩子的事,现在摆明了是小归的问题,要做试管,压力却都到了小蕴那边。我很理解亲家母的心情,小蕴又健康又漂亮,头脑聪明,性格活泼,嫁谁不好嫁?她愿意和小归结婚,已经很不容易,要是再因为小归的原因,生孩子还得让她遭罪,我都觉得过意不去,对她太不公平了。”
赵伟伦明白妻子的意思,他也不想给卓蕴压力。家里产业是很大,按照道理的确该有子孙辈来继承,但赵醒归的身体情况大家都懂,作为父母,他无法对儿子、儿媳提出这样的要求,怕会伤害小夫妻的感情。
况且,继承家业是很久以后的事,赵伟伦和范玉华现在还干得动,和普通工薪阶层不同,在企业管理方面,五十出头是当打之年,至少还能奋斗二十年。而赵醒归和赵相宜还很年轻,赵相宜说过,她毕业后会进集团工作,帮爸爸妈妈分担压力,赵醒归则说自己要做科技公司,走另一条路。在事业上,兄妹二人分工明确,往后,应该是赵相宜帮着家里更多。
赵伟伦对妻子说:“我和你想的一样,小归和小蕴要不要孩子无所谓,我没有任何要求。但我担心一点,他们现在感情是不错,如果没有孩子,等到小归三十多岁、四十多岁,我怕……”
他没再说下去,范玉华也没吭声,两人一同靠坐在沙发上,陷入沉默。
这真的是一件很烦心的事,主动丁克和被动丁克的意义完全不一样,前者都有一定概率在中年后一方或双方更改主意,后者更是容易发生变数,导致的结果无非是三种。
第一种,一方妥协,重新约定,生或不生。
第二种,双方妥协,生。
第三种,没人妥协,一拍两散,想生的去和别人生。
这件事,大人们再是操心,也属于皇帝不急太监急,不管是赵伟伦、范玉华,还是边琳,谁都不敢明确地对两个孩子说:你们得要孩子啦。
因为那会打击赵醒归的自尊心。
似乎,只有让小夫妻自己去商量,才是最好的办法。
——
对于家长们的烦恼,卓蕴一点也没get到,和赵醒归不一样,她在纽约生活六年,整个生活习惯、思维方式被全方位影响,她从没觉得自己年龄大,二十八、九岁,不还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吗?
什么生孩子?不存在的,她正要在事业上大展拳脚呢!
卓蕴在纽约设计事务所工作时,工作方向不是普通的家装设计,而是秀场、展厅设计。
纽约有数不清的时装秀、时尚晚宴、品牌发布会、艺术展……每一场秀都有其独一无二的主题和风格,秀场的设计不亚于T台上超模们展示的服装,整个秀场不管是奢华、复古、前卫、原生态……都需要秀场设计师与品牌方深入沟通,包括装修用材、灯光效果、T台与观众席的规划、背景主题展示等等。
秀场设计好了,才能让品牌方的产品完美呈现,既不能喧宾夺主,又不能泯然大众无亮点,对设计师的审美眼光和时尚直觉有很高的要求。
卓蕴工作后误打误撞地进了这个领域,深耕其中,还因为工作关系飞去巴黎、米兰等时尚品牌云集的欧洲城市观摩学习,日常接触的都是些时尚品牌的工作人员,还有些超模、艺人、奢侈品牌设计师……算是一只脚踏入时尚圈。
她本来就长得漂亮,打扮完更是美艳精致,气场强大,在工作场所监工时,还被人误以为是个华裔女星。
卓蕴有过几次成功的秀场、展会、发布会设计经历。有一次,她大胆地在秀场设计方案中加入中国古典元素,让现代衣裙与神秘的东方美融合在一起。这场发布会大受好评,还上了中国的娱乐新闻,当然,新闻里不会提及秀场设计师,只会说到某某品牌发布会,经此一役,卓蕴在纽约秀场设计圈里崭露头角,事业进入上升期。
她提出辞职时,事务所的设计总监还很惋惜,卓蕴笑着说:“我丈夫毕业了,我得和他一起回中国,中国现在的时尚产业也很发达,相信我,我可以在自己的国家施展所学。”
回国一周后,卓蕴坐在C2小楼一楼会议室里,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的PPT,连上投影仪,站在投影幕布前,对赵伟伦和范玉华讲述自己的创业规划,其实也是向他们申请启动资金。
她有经验,有时尚触觉,但没有资源,前期要做的工作很多,卓蕴打算跑几趟北京和上海,积累一些人脉,完了在钱塘注册一家文化创意公司,主营文化艺术交流活动、会议及展览服务、广告设计制作及发布等与时尚、文化有关的业务。
钱塘的时尚圈虽然比不上北京上海,但它有自己的优势。钱塘是国内出名的女装品牌集散地之一,拥有为数不少的国内知名女装品牌,还有一家超级大的电商巨头坐落于此。
不说别的,每一年、每一季,上至奢侈大牌,下至电商小品牌,女装新品发布会都数不胜数,而专业做秀、做展的公司并不多,卓蕴坚信自己可以在这里立稳脚跟,从市场里分一杯羹。
赵伟伦和范玉华从没想过让卓蕴做个全职太太,对于儿媳的事业自然支持,赵伟伦在听卓蕴的PPT讲解时,偶尔会问几个问题,卓蕴都一一回答。全部讲完后,赵伟伦转头问左边的范玉华:“你还有问题吗?”
范玉华摇头:“没有。”
赵伟伦又问右边的一个人:“你呢?”
那人举了举手,说:“我还有个问题,卓小姐,你在纽约待了六年,如今刚回国,如果要做这样一家公司,需要一支靠得过的团队。据我所知,你在国内上学时是学管理,几乎没有设计专业或文化传播专业的同学或好友,你的创业报告也没有体现这一点。你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我的疑问是,你如何能组建一支与你齐心的团队?全部社招吗?”
卓蕴看着他:“……”
那是卓蘅,经济学硕士毕业后,他被赵伟伦叫来钱塘,入职一家集团下属的投资公司,从投资助理做起,如今已工作一年,可以dú • lì处理一些小项目,算是一位新手投资经理。
卓蕴双手撑着会议桌,反问:“卓先生,您的意思是我这公司必须要自己人才能进?还是说,我得先去别家公司待几年,再把优秀人才挖过来?我觉得没必要,社招很正常,还有校招,我只有在客户源方面会需要资深人士,别的,没所谓。人家出本事我出钱,谁家公司是七大姑八大姨都有裙带关系的?你这种想法要不得,是封建残余。”
其余三人都在低声笑,卓蘅生气:“这怎么还成封建残余了?多正常的一个问题!我和你说,你在外头拉投资,要是敢这么和投资人说话,看看人家理不理你!你真得收收你的脾气!”
卓蕴对他做个鬼脸:“你还真当这是天使投资路演啊?叫你过来是给你涨涨经验,你工作年限还没我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