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山里雾蒙蒙的,若不是有沈玄青还有狗在,陆谷一个人是不敢这时候上山的。
细狗不时汪汪吠叫两声,在空旷的山林里荡开。
他俩这会儿还处在山林外围,这里常有人来,野兽很少,带上狗是不必惧怕的,那些凶猛的狼虫虎豹都在更深更远的山里。
等走过这两刻钟的路,到后边人少的林子,太阳也就出来了,夜里窜行的东西趁着太阳出来之前就缩回巢穴之中,同样不用惧怕。
白天赶路不是不行,但沈玄青这时候走惯了,等他到了深林屋中才半早上,剩下的大半天足能做许多事。
不过这会儿,他听着后边陆谷的动静,心道下次的话,还是等白天再走,如今不用累死累活还债了,也该缓缓,不用太赶。
“这些砍掉的木桩,一直顺着往前走,到前面隔几棵树,就能看到树上有斧子砍了几道的痕迹,跟着走就好。”
听到沈玄青的话,陆谷眼神就随着去看木桩,仔细记下了。
前山还有些踩出来的路,到后面就没了,为让他看得更真些,沈玄青还喊他到前头去,一路走一路指认路标。
天蒙蒙亮了,太阳还未出来,但眼前已亮了不少,拉着板车走到底费劲,见到了平缓的地界,两人就停下歇息了,顺便吃个馒头垫垫肚子。
走走停停,原本沈玄青一个半时辰就能到,今日因拉板车花了将近三个时辰才到地方。
陆谷打量着眼前院落,谁能想到深山林子里也有这样高大的泥院墙,比山下家里的墙都要高,连院门都是高大的,看着就结实。
沈玄青见他眼神惊异,开门后推着板车进去,卸东西的时候跟他道了道前因。
他师父,也就是老猎户在十几年前的一天傍晚,因喝了酒早早就躺下歇了,天还没黑定,就听到外头有动静,却是一头老熊从深处的老林子里出来了,闯进外头厨房把吃的都给霍霍了。
米面被吞,面袋子都被扯烂撒了一地,把那南瓜野果也给吃光了,活抓的一窝兔子原本想养起来,都被老熊给咬死拍**。
在山里遇到熊可不是小事,尤其这种活了有些年月的熊,跟成了精一样,啥好吃的都能给翻出来,长得又骇人,一爪子下来人脑袋都保不住。
老猎户在屋里没敢发出响动,它一直在外边徘徊,想闯进屋里,在外头转悠几圈,猛地就撞起门,幸而老猎户睡前将门用粗树干顶了,它撞了几下没破开,便走到窗前一爪子打烂了木窗。
老猎户的床就在窗下,在发觉老熊到了窗前的时候,他连忙翻身藏到了床底下,硬是一点动静都没弄出来。
窗户小,老熊钻不进来,把爪子伸进来也没挠到什么,它许是吃饱了懒得再动,就在外边找了个地趴伏睡下,一夜鼾声如雷,叫老猎户躲在床底下动都不敢动,可谓是一夜煎熬。
一直等到天亮,老熊吃饱睡足走了,老猎户才敢冒出头,趁着太阳大亮匆忙就下了山。
怕老熊知道这里有吃的往后常来寻觅,他喊了全家十几口人,还有村里四五个会和黄泥稻草筑墙的青壮汉子,再牵上二十几条狗,连隔壁村的狗都借来了,一众人带着柴刀弓箭,浩浩荡荡就进了山。
当猎户险是险,但比一般农户挣钱,老猎户不愿弃了这门手艺,便花大工钱在这深山里起了如此高的院墙,挡住那些从老林子里游荡出来的猛兽不成问题。
不光院墙,被毁了一部分的房屋也修缮了。
如今这房子给了沈玄青来山里的时候住,十几年过去依旧坚固,不止院墙,房梁木料更是,深山里最不缺的就是木头,也没人能管到这里来,老猎户最初盖小屋时挑的全是好木材,不然山里风大雪大,冬天人下山了,要是房顶被压塌,来年开春再上来,就没地方住了。
陆谷听到有老熊过来时眼睛都睁大了些,显然是惧怕,他从前知道山里凶险,没想到他俩要住的地方就来过一头老熊,不过沈玄青说完后,他看看院墙这么高,当真来了什么东西,也是闯不进来的,揪起的心又落回去了。
他帮着把板车上的菜搬到厨房,打眼一看里边不怎么归整,却也不敢言语,敛了眉眼心想等下吃过饭再来收拾。
两人在路上走了三个时辰,山路不好走,沈玄青还拉着两百多斤的板车,到这会儿又累又饿,陆谷见没有他能搬动的东西了,就挽了袖子到锅灶上忙起来。
馒头从家里带了十来个,热一热就能吃,他捡着好熟的青菜择洗干净炒了,又炒了盘鸡蛋。
在陆家时他进厨房的次数不多,杜荷花怕他偷吃,看得很牢,不让碰那些,到沈家后有纪秋月做饭,他烧火打下手做杂活,炒菜其实也没多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