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单手端着煮好的清粥,另一只手推开竹门,“云奚,吃饭了。”
站在竹窗旁的人一身布衣,却因为姣面如月,无端风骨,生生把这样的粗糙衣服穿出了泠泠仙气。
他原本正眉头紧锁地凝视着窗外,闻言转过来冲我温和地笑了下。
他的笑一直很浅淡,好似并非真心,仅是礼节性应付一下,很快疏离冷淡的本质便暴露无遗。
虽是我救了他,但我其实有一点怕他。
我将粥放在了桌上,在对面坐下,“李婶跟我说下午给我换条鱼,晚上我给你做鱼汤喝好吗?”
他又笑了下,在桌边落座,拿起瓷勺轻轻翻搅热粥,冲我温柔道:“都好,劳烦了。”
我看着他姿态端庄又极其缓慢喝了两口粥,询问道:“今天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他放下瓷勺轻轻摇了下头,眉头又有一点要拧起的趋势,我连忙安慰道:“没事的,你安心在这住着,也许你还有哪里受伤了但看不出来,等都好了就想起来了,你不要太着急,恢复记忆是需要时间的。”
他“嗯”了声,垂眸冲我道了声谢。
他虽然笑容看着没有多少真意,但每回道谢却显得很认真。
他这样的道谢总是令我隐隐无所适从,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与其说我救了他,不如说我是怀揣着私心把他带回了家。
云奚是我在青溪畔捡到的,那时他的仙衣上布满了斑斑血迹,可仔细探察却不见外伤。
我把人带回家不仅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更主要的是他看着很有钱,我想着他醒了应该会报答我,可没想到他竟然失忆了。
失忆的云奚面对这个世界时的陌生和焦虑令我感同身受——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是从其他世界一夜之间掉落在这里的,虽然渐渐在这里安了家,生活也过得下去,但我始终感觉不到融入,内心始终孤独,而这种孤独无人可诉。
在得知云奚失忆后,我便对他产生了一种怜惜之情,虽然遭遇不尽相同,但我一定程度上能理解他眉间的愁绪。
瓷勺碰到了碗面发出了很轻的声响,我恍然回过神来,对面的云奚还在慢条斯理地搅粥,搅好几下才文雅地吃一小口。
捏着勺柄的手指像是琼玉雕就,修长优美,连指甲的颜色都比旁人的好看。
他这样拈着瓷勺的搅动白粥的场景就像画一样美好,我又欣赏了一会才站起来,“我去干活了,你慢慢吃。”
云奚再次放下了瓷勺,看向我道:“你要做什么活,我可以帮你。”
他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我怎么舍得让他帮我砍柴挑水。
我摇头道:“不用了,你身体还没好呢,好好休息,我这些活都干习惯了,你要是没事可以再去溪边找找你的剑。”
云奚安静了几秒才低低“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