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冷冷告诉他,你要道歉的那个人早就**。
怎么样才会更爽快些?
我正在纠结不下时,他将扶在我腰间的手收了回去,温和地关怀道:“公子可还好?”
他虽然微微在笑,却是我熟悉的、礼节性的浅淡笑容,眉眼依然疏冷。
他这称呼、态度、问话……
分明是不认得我。
他竟然不认得我了?
我昨夜还梦到他,梦中他的脸、他的身形、他深入骨髓的端雅,一如昨日般清晰。
虽然我不情愿,但他的样貌已如蚀刻一般印在我脑海深处。
但他倒好,负了、欺罔了我,令我望断黄昏,苦等一生后,竟然就可以这样完全将我抛在脑后,连我的模样都彻彻底底忘了个干净?!
我沉默着放下了抵在他胸口的手,呼吸逐渐急促——
我从未想过再见他,可他这反应……
惊怒转瞬间控制了我的心神,质问几近破口而出——
你可还记得竹林深处、石阶尽头,曾有个叫简文若的人,风髮霜鬓等你数载之久?
他**啊,死在了你的谎言之中!
就在我攥紧了拳,正欲启唇之时,一道人影忽然走了过来,抬手捉住了他的一片衣袖,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在他身侧响起,“师兄,你在干什么?我猜出来了哦,‘一钩新月挂西楼’是‘禾’字,‘一钩新月’乃是‘丿’,‘西楼’,‘楼’的西面则是‘木’,合起来便是‘禾’,对不对?”
他偏头看向少女,唇角微弯,柔声道:“自然是对的,蓉蓉一向聪慧。”
蓉蓉……
云岚宗宗主之女、他的未婚妻——
云裳蓉。
云裳蓉气鼓鼓地说:“我不是小孩了,你别拿这种话敷衍我!”
云奚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哄她道:“我所说皆是真心之言。”
怒意猛地一滞,我怔怔地看着眼前温柔宠人的云奚,深埋在脑海中的回忆失控地浮现而出——
那时因为要多养一口人,我变得比之前辛苦许多,早出晚归地下地干活。
云奚总说要帮我,但我实在无法让他这样的人去干农活,于是一再回应他在家中等我便好。
后来某日我一回家便在桌上发现串满的好几贯铜钱,云奚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温柔道:“以后我在外养家糊口,你只管闲云野鹤,抚琴作诗,如此可好?”
我震惊地看着他,问他钱是哪来的。
他一开始不愿意说,后来见我生气了才解释说他去附近城中私塾里教书赚得的。
我不是很乐意地抱紧了他的腰,仰头描绘他隽秀的眉眼,“可是这样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你被别人抢走怎么办?”
云奚垂首注视着我,轻轻笑了下,“他人再是喜欢我也是深情错付,我眼中只有文若一人。”
我羞怯又心动地垫脚亲吻他的唇,悄悄告白道:“我也是,只喜欢你。”
回过神来,视线所及是挨在一起的一双人。
云裳蓉脸颊变得红扑扑的,娇羞不已地别开眼,却又忍不住心动地偷偷看他——
她像极了曾经的我。
我像烫到似的垂下了眼,湿意在眼中积聚。
何其可恨,都到这时候了,我竟还会因为他的背叛而伤心?
我这一世,几百年过去了都活得很快活,直到今天重遇了他——
曾几何时淡去的恨意再次浮于心间,竟疼得刻骨铭心。
这是命运。
它不许我这么轻易放下。
“公子?”明明是冰泉般声线,偏要放软了声音唤人。
一个冷心冷情之人,却偏爱伪装深情,简直贻笑大方。
我闭紧了眼,一息后复又睁开,抬起头冲他弯唇微笑,在他被灯火林皋映亮的黑眸中看见了自己平静如常的倒影——
“我没事,谢谢云奚师兄,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没有去管他的反应,随着我话音落下,一道银色流光从袖口中骤然窜出,托在脚下,带着我在一片哗然中腾空而起,须臾间融入了头顶上空的浩瀚星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