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守岁,按理说要守到寅时,不过初一还要迎亲,得起早,刚过子时就散席了。
楚熹困的迷迷糊糊,回去倒头就睡,感觉自己才睡着没一会,冬儿便将她叫了起来:“小姐,快点吧,别耽误了吉时。”
这话听着可耳熟,蟠龙寨里也有一遭。
不过比起蟠龙寨直接拜堂入洞房,楚家的婚礼流程就太繁复了。
清早起来,天还没大亮,先要祭祖拜神,在祠堂里三跪九叩,祈求老祖宗保佑,又要在厅堂以全副猪羊供祭天地君亲师,烧火盆,整车马,奏乐吹打放爆竹,好不容易出了门,遇上小庙小神依旧要拜,要祭,要上香,路上有恭祝说好话的百姓,还得挨个送红包。
这些事自然不会是骑在马上的新郎官做。
老二领着老四沿路叩拜,跪的膝盖都打颤了,老五充当福童,捧着一堆婚嫁器物跟在老大身边,也累的胳膊酸脚痛,而楚熹准备了四五千的小红包,用大马车拉着,等在安阳城里转了一圈,到新娘子家里,愣是一个也不剩了。
窦十一娘在绸缎庄出嫁,绸缎庄门口拥着一大帮年轻小子,都是十一娘的堂表兄弟,欢欢喜喜的拦下新郎官。
“想娶咱家十一娘,可没那么容易啊!”
“是啊!没那么容易!”
老大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下马来,对着一众堂表兄弟道:“来点痛快的!如何才能让我进门!”
新娘子上花轿前,必要三次催妆,可也不好太为难,耽误了吉时,有那机灵的便道:“得先说出十一娘十一个好来!说完了,咱们传话进去,看看十一娘她满不满意。”
“十一个算得了什么!说一百个也轻而易举!”
这话可太给窦家长脸,门里门外都大笑起来。
楚熹站在人堆里,也跟着哈哈笑。
这两日辛苦归辛苦,她许久都没这么高兴过了。
正想上前去给老大助助阵,人群里忽然挤进一个高大的身影,是本该在城门处坚守的仇阳。
仇阳走到楚熹身旁,在楚熹耳边小声道:“薛进在西城门外,带着约莫五百城卫,要见少城主。”
楚熹笑容不变的问:“他什么意思,要给我送节礼?”
仇阳抿唇道:“来者不善,咄咄逼人的架势,还说只给少城主两刻钟。”
“行,你拿我的令牌到府里,把司其和板凳,还有地牢里那些兵士都调去西城门,我过会就去。”楚熹从腰封里抽出令牌,递给仇阳,又说道:“大喜的日子,别惊动太多人。”
“我知道了。”
仇阳拿着令牌,挤出人群,翻身上马,急奔而去。
仇阳的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老二瞧见了,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便凑过来问楚熹:“薛军打上门了?”
“没有,他就是想打上门,兵士们这会也不甘愿啊。”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辉瑜十二州百姓把初一这日看的比除夕还要重,便是杀猪宰羊也不会在初一动手,何况提着刀剑打仗卖命呢。
老二松了口气,又问:“那仇阳来找你做什么,我看你还把令牌给他了。”
“一点小事,不要紧,我待会得去一趟西城门,就不跟着回府了,你同老爹还有大哥知会一声。”
老大一鼓作气说出了窦十一娘的一百个好,门里门外掌声雷动,喝彩不断,楚熹也不由鼓掌喝彩:“大哥好样的!”
这少城主如今可是安阳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几个堂表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将矛头指向她:“少城主此话差矣,有一百个好的是咱们窦十一娘,怎么楚大公子是好样的呢?”
楚熹脑子里琢磨着薛进的来意,那句喝彩全然不经心,让他们一问就给问住了,只睁大双目呆呆的望着他们。
众人见状忙起哄:“少城主说错话!罚酒罚酒!自罚三杯!”
立刻有窦家人送上三大海碗的烈酒。
“这……”楚熹咽了咽口水道:“这三大碗灌进肚子里,我今日也不用干别的了,要不……让我到内院给嫂子赔个不是?”
“还没拜堂呢,谁是你嫂子呀!”“把你放进去,咱们还能守得住吗,不行不行!”“必须要喝!必须要喝!”
老大可晓得楚熹酒量的深浅,连干三大碗必醉无疑,便大步站上前,豪气万千道:“不就是三大碗酒嘛!我替她喝!”
“新郎官要替,可不是三杯的事了!”
“那我替!我楚畅和来替!”
“甭管是谁!替酒就是六杯!”
百姓们最爱看这种热闹,起哄起的更厉害:“少城主!少城主!少城主!”
安阳城里沉闷许久,难得有些朝气,楚熹怎好扫了大家的兴致,苦笑一声,轻盈跳到台阶上:“行!我说错话了,我自己罚酒!用不着旁人替!就是不知道,这三碗酒喝完十一娘愿不愿意出门?”
“这得看少城主喝得干不干净啊,可别全给衣裳喝啦。”
“流到外面可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