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城主,清点完了,一个不少,只有几个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
“嗯。”楚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一点,手终于离开了头发:“带一队人去半山腰盯着,他们稍有动作立刻回来禀报。”
城卫领命而去,从来到走都没抬头看楚熹一眼。
仇统领都挨骂了,谁还敢在这时候拱火。
而山下,赵斌财这会比楚熹更焦灼,他低估了仇阳的本事,竟这般轻易的让楚熹给逃了,逃了,再想抓回来难如登天。
赵斌财拿不定主意,给他出谋划策的惠娘就成了他的主心骨:“惠娘,这该如何是好?”
相较赵斌财,惠娘有种超乎年纪的冷静,仿佛她打娘胎里就在出谋划策,老练且成熟:“常州终归是薛军的地盘,拿不住楚熹,我们便是俎上鱼肉,任人宰割,父亲,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撤吧。”
“撤?撤到哪里去?”
“先去顺清,而后渡江,逃往兖州。”
惠娘所说的这条路线,多是崇山峻岭,又有猛虎野兽,可谓凶险至极,能不能活着到兖州,全靠老天保佑。
可这是眼下唯一能保全性命的法子。
赵斌财闭上双目,沉声开口:“好,就照你说的办。”
赵氏一族在赵家庄盘踞百年,积威甚重,伥鬼众多,虽有不情愿背井离乡者,但叫他们独留在赵家庄应付楚熹,他们也没有那份胆气,只好跟随赵斌财北上逃命。
赵家老宅火光烛天,而庄里四处一片黑暗,赵氏一族及手下伥鬼像一群阴沟里的老鼠,贴着墙根东冲西窜,很快便带着大量钱财和米粮消失在夜色之中。
守在半山腰的探子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前脚还憋着劲要同他们搏杀的私兵,后脚就匆忙逃命,等反应过来时,早就人去楼空,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楚熹真觉得自己是走背字,打从到了赵家庄,一件顺利的事都没有:“你们就是这样盯梢的!那是人少吗!几千个人!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开溜!”
城卫们办事不利,又赶上楚熹心情糟糕,鸵鸟似的埋着头,不敢辩解一字半句。
楚熹抿唇,给他们将功赎过的机会:“赵斌财要跑,准会往北边或者东边跑,人多,带的东西也多,应该不会太快,给我去找,找到了别声张,留下记号。”
“是!”
“再出差错!你们这个月的例银就没了!”
“少城主放心!”
他们走后,楚熹又派出一队人去迎陈统领,想着内外包抄,除非赵斌财插上翅膀,否则很难逃脱,可她仍是低估了赵斌财的本事,此为后话,暂且不提。只道赵斌财逃走后,被晨曦微光所笼罩的赵家庄仿佛彻底空了下来,寂静的凄凉诡异。
楚熹不由困惑,按说赵家庄的百姓不会只有区区几千:“挨家挨户去看看,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赵斌财手下的伥鬼逃得仓惶,院门都大敞着,其余则门户紧闭。
说是紧闭,那破旧不堪摇摇欲坠的木门也挡不住什么,城卫走进院里,低声唤道:“有人吗?”
“……”黄泥草房里沉默了一阵,才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你们,是谁?”
城卫道:“我们是常德城的,老人家不用怕,出来说话。”
门咯吱一声响,走出一个几乎瘦成了皮包骨的老者,他头发花白,面色黝黑且布满褶皱,瞧着没有八十岁,也得有七十岁:“常德城,常德城不是被……关外人占了吗,你们是关外人?”
城卫道:“不,我们是安阳人,如今安阳少城主兼任常州郡守,老人家不晓得此事吗?”
“爹——”屋里传来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我们就是本本分分过日子的小老百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快走吧。”
女子的声音当中充斥着恐惧,警惕,防备,甚至有那么一丝愤恨。
城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转身出去找楚熹。
楚熹正在照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