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进躺在床上琢磨胎梦之时,廖三已然骑着他那匹瘦马赶往安阳。
婉娘说宁早勿迟,所以他卯初就到了婉娘家门口。
想着婉娘和孩子们或许还在睡着,廖三没敢敲门,拢起袖子坐在墙根底下等,等了没多久,忽然闻到一股喷香的味道。
院里月月嫩声嫩气的喊:“娘,吞吞,月要吞吞。”
小妇人哄女儿的时候总那么温柔:“月月乖,就快好了,来,娘亲亲。”
“娘,衣裳没干。”
“拿来娘瞧瞧,怎么会没干呢?”
阿准像个小大人:“兴许是露水,没事,穿一穿就干了。”
小妇人应当皱起了眉头:“着凉怎么办,你看着妹妹,娘烧一炉火,看看能不能烘干。”
“烧火,月要烧火。”
“月月还小,不能烧火,长大烧。”
小院里这般热闹,这般温情,廖三坐在墙根底下,馋得直唉声叹气。
月月还小,他长大了啊,他能烧火,他可会烧火了。
要不……干脆就跟楚熹好,在安阳城当个小统领也不错,反正那夫妻俩是一家人,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在谁手底下当差不一样。
义士廖三握紧拳,猛地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薛帅如此厚待他,他不能做那等子遭人唾弃的叛徒。
老光棍廖三和义士廖三打得你死我活,全然没有察觉身旁的门被缓缓推开。
婉娘看着蜷缩在墙根下的男人,心里一热,轻声唤道:“廖将军。”
廖三抬起头,忙站起身,咧着嘴朝婉娘笑。
“廖将军几时来的?”
“才来,才来,阿准收拾好了没?”
“不急。”那口口声声“宁早勿迟”的小妇人柔声道:“我煮了馄饨,猪肉馅的,廖将军进来吃点吧。”
原来吞吞是馄饨。
猪肉馅的,怪不得这么香。
廖三迈着小碎步,跟婉娘进了院,月月正蹲在板凳跟前吃馄饨,一瞧见他,垫着脚尖跑过来,每一步都走的跌跌撞撞,仿佛随时会扑倒在地。
廖三甩开拘谨和羞涩,大步上前,厚实的双手一下箍住月月的腰,随即挪到咯吱窝,一把就将小姑娘高高举过头顶,月月丝毫不怕,低着头“咯咯”笑出声,大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比蜂蜜还甜。
廖三真高兴,但离心满意足还差点。
他想带月月去大营,想给薛进瞧瞧。
薛帅,人物,了不起,还不是成婚两个月要不上孩子,还不得像个孙子似的见天往安阳府跑,看你廖三爷,头婚都没婚,白捡一儿一女,一个聪明,一个可爱。
哼,薛帅,借你两条腿,你也要追三年。
“廖将军,馄饨好了,快过来吃吧。”
“好嘞!”
廖三应了一声,叫月月坐在他胳膊上,大步流星的朝婉娘走去,路过阿准,顺手捏了一把他的脸。
阿准看着廖三高大威武的背影,不自觉挺直了脊背。
婉娘早早把桌子搬到了院里,摆好碗筷,对廖三道:“你吃馄饨,月月给我抱。”
这种宛若两口子的话语,叫廖三心花怒放,别说怀抱着月月了,就是肩上扛个阿准,他照样能吃馄饨:“不用,我抱着就行,你快去给阿准烘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