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偷听到他和廖恒说:“你别总追在我姐屁股后面跑!她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她是个阴阳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们都被她给骗了!”
廖恒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深知我的为人,我是那么单纯,那么善良,那么温和,自然不会相信薛清怀的污蔑。
薛清怀为了救廖恒于水火,说出了我的秘密。
他说,他看到我让庄寻脱掉中衣跪在地上,并拿蘸了盐水的鞭子抽庄寻的背。
廖恒仍然不信,还皱着眉责怪薛清怀血口喷人,薛清怀深觉自己好心成了驴肝肺,骂廖恒蠢货,两人不欢而散。
当晚,我去找薛清怀。
一言不发,狠狠抽了他一耳光。
那之后他更怕我,让薛进和楚熹束手无策的混世魔王,在我面前总是毕恭毕敬,他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耳目。
我的弟弟实在可爱,我能对他做什么呢,他再不济,也是我的弟弟啊,我永远忘不掉他攥着我的手指,眼珠滴流乱转,咧着嘴巴傻笑的模样。只要他乖乖听我的话,我会一辈子保护他。
庄寻就不同了。
庄寻是我小叔叔仇阳的义子,亦是我五叔楚信和的学生。
他天赋出众,生得又漂亮,身姿颀长挺拔,像皑皑白雪中一棵坚忍倔强的松柏。
我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庄寻,庄寻却不喜欢我,他的目光总是围绕着廖三家的曹月姐姐。
曹月和廖恒一样,脑子不大灵光,这姐弟俩是真单纯,真善良,不像我,一多半是为了讨楚熹欢心装出来的。
我能理解庄寻渴求温暖,但无法忍受恶俗的三角恋。
所以,我眼含泪水去求薛进。
薛进对我的疼爱其实远胜阿爷,如果不是楚熹像一座五指山似的压着我们爷俩,我恐怕会比薛清怀还混账。
我有这个自知之明,薛进没有。
薛进见不得他的宝贝女儿深陷苦海,提着两壶好酒,连夜去了慎家,翌日,提着两壶好酒,又去了廖家,在他的大力促成下,曹月很快就和慎瀚武订亲了。
曹月单纯,乖巧,慎瀚武孝顺,有担当,两个人也算青梅竹马,郎才女貌,门当户对,这桩亲事所有人都觉得很满意。
大婚那日我还跟着去闹了洞房,慎瀚武被曹准和廖恒灌得酩酊大醉,站都站不稳了,卷着大舌头说:“你们都冲着我来!别欺负她!”
曹月羞怯的涨红了脸,眼底波光潋滟,真是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我笑着鼓掌起哄,不小心撞到廖恒身上,廖恒也似曹月那般红了脸。说起来,婉婶娘的基因太强大了,三个孩子两个爹,都长得那么像她,楚熹总是为廖恒感到无比庆幸,倘若随了廖三,岂不影响日后婚姻前程。
可廖恒喜欢的,是他眼里的我,并非真正的我。
我呢,会喜欢庄寻,或许也是因为庄寻一开始就看透了我自高自大的本性,在庄寻面前,我从来无需过多的遮掩。
曹月成婚那一年,刚巧我正值叛逆期,虽然我没觉得这玩意有影响到我,但楚熹很当回事,对我格外的宽容,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也只温声细语的同我讲道理。
我好像找到了随心所欲的尚方宝剑,行事愈发无所顾忌,反正叛逆期,捅破天都情有可原。
我找到庄寻,明话告诉他,他从头到脚都是属于我楚清晏的,最好不要将心思放在旁人身上。哎,楚熹好的地方我没学来,笑里藏刀那一套倒是用的很顺手,我说那些话的时候,还笑眯眯的唤他哥哥。
因为他比我大两岁,因为小叔叔一向将他视为己出。
而庄寻看我的眼神里,有厌恶,也有不屈服命运的倔强,我实在很喜欢他那紧蹙的浓眉,笼罩着雾霭的双目,略有些许隐忍的神情。
我不仅情窦初开,更早早懂了什么是男欢女爱,迫切的想要拥有庄寻。
祝宜年曾这样教导我,若要让一个人俯首听命,就得先找到他的软肋和逆鳞,笼络也好,威胁也罢,务必有十足的把握方可出手,没有十足的把握,便耐住性子,按兵不动。
然而,我并没有在庄寻身上找到软肋和逆鳞。他是乱世里的遗孤,有几个非亲非故的弟弟,都已经长大,对小叔叔和五叔总是不冷不热,哪怕喜欢曹月也不曾主动靠近,像游离在滚滚红尘中的世外之人。
我没办法,只好请教楚熹,我说,这么多年都没见庄寻哥哥笑过,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呢,是不是想念家人呢。
楚熹摸摸我的脸,噗嗤一笑。
“原来你喜欢庄寻呀,行啊,我女儿长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