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也就算了,他从小就不怕疼,没被于白青捡回家前,在街头巷尾磕磕绊绊是常有的事。
瞎着比现在要好。他不敢看他哥脸上的表情,看了发慌,心口疼。
果然——
“做出你的选择吧,于警官。”,老白说,“如果他活着,炸|药会引爆。如果我死了,一样也会。”
“给你十秒,”劫匪咧开干裂的嘴角,吃吃地笑了起来,“十,九,八——”
耳边又一次响起倒数声,应晚并没有试图挣扎。他抬起头,死死盯着不远处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他哥。
于白青脸上印着道未干的水痕,划过他高挺的鼻梁,沿着脸颊落入了衣襟。两人隔的距离不算近,他看不清那是他哥的汗水还是泪水。
在倒计时声中,于白青微微往上抬起枪把,将枪口再次对准了他的心脏。
从前眼睛瞎,到死眼前都是茫茫一片黑。
被于白青第二次拿枪指着,应晚忽然就想通了。
或许这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因为他没有来得及和他哥好好告别。
他想对于白青说,都已经三十岁的人了,哭什么哭,别哭。
还没等自己说话,应晚看到于白青先开了口。
“……对不起,小晚。”
他看到于白青注视着自己,用口型一字一顿地说——
沉闷的枪声在耳边炸裂开来,空气里顿时弥漫起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味。
被湿淋淋的红色液体溅了一脸,应晚呆呆地站在原地,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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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所有人刹那间安静了下来,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
下一秒,一直攥着应晚的那只手在半空中缓缓松开,一道健壮的身影在他身后轰然倒地,溅起了满地的泥尘。
“……”
“哇——哇——”
苍鹭的叫声在水库附近的堤坝上回荡,终于将众人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警方的队伍里传出一名中年人焦急万分的怒吼声:“赶紧给我接指挥中心!”
原本秩序井然的场面突然间被打乱了手脚,对讲机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地充斥在空荡的水库上空。
“市中心有没有爆炸案发生?”
“对……开防火警报,能疏散的顾客和路人尽快劝离——”
“……留在几个商圈重点待命的处理科呢,全都排查一遍!”
“问我发生什么……于白青把老白给毙了!”
几名特警队员带着法医助理拿好装备下车,刚准备进去搬运尸体,就发现击毙事件的始作俑者,刑支于队长已经拉开警戒线,大步走入了警戒区域。
被劫匪的血溅了半身,应晚的大脑中一片空白。他像个木头人一样僵在原地,当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正从背后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时,那人已经走上前,默不作声地给他松了绑。
他听到于白青冷冷开口:“害怕就捂住耳朵。”
这句话,于白青从小到大对他说过无数次。
小时候刚跑出舅妈家的那段日子,他每天都在路口和流浪的恶狗斗智斗勇。因为眼睛看不见,他从没被恶狗凶猛的模样吓哭过,反倒经常被犬吠声吓得蜷缩在巷子角落瑟瑟发抖。
和于白青相依为命后,无论身处嘈杂的马路还是汹涌的人群,于白青总会蹲下来,拍拍他的头。告诉他害怕的话就捂住耳朵,听不见声音,就不会害怕了。
几年没见了,他哥居然还记得。
刚用两只手捂住耳朵,应晚便眼睁睁地看着于白青抬起手中的枪,对准了地上被一枪爆头,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老白。
他从没见过他哥身上散发出过如此冰冷危险的气息。
于白青拿着枪的手在半空中微微发颤,盯着尸体的眼里翻涌着浓烈的恨意。
“哥,”应晚突然出声,“人已经死了。”
话音刚落,他才逐渐意识到,于白青好像并不知道他已经能看得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