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到来人的回答,他咬了咬唇,干脆抓紧盲杖,小心翼翼地敲击着水泥地面,扶着墙朝走廊的方向走来。
满腔怒火在见到应晚的那一瞬间消失殆尽,于白青满眼只剩下小孩焦急的神情和微微颤抖着的唇。
他知道从前的那些满不在乎都是装的,小孩这次是真的慌了。
他站在原地,等待着小孩走到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看他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问自己:“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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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晚没有给面前人开口的机会。
他眼睛看不见,是个瞎子,这是他最能加以利用的武器。
湿热的鼻息,淡淡的血腥气,熟悉的汗水味道,这些全是他哥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
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应晚抬起手,将五指缓缓贴上了来人的脸侧。他歪过头,试探地触碰着面前人汗湿的鼻尖和沾血的唇角,像是在确认什么。
渐渐地,他察觉到面前人全身绷紧,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就连呼吸都没了声响。
“哥,是你?”
应晚再一次重复口中的问题。
悬在半空的手指微微有些发颤,离面前人侧脸的伤口只隔着分毫:“你受伤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唇角的血痕沾上了小孩的指尖,于白青的鼻息不可遏制地粗重起来。心脏剧烈撞击着身体,一下又一下,厚重地似乎快要穿透他的胸膛。
小孩这是无意的?
他——
接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抵上了于白青的下颌。
放下手中盲杖,应晚抬起两只手臂,上前轻轻箍住了他的腰。
这是一个和小时候一样的拥抱。
应晚那时候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每次在外面受了委屈,或者走路的时候跌倒了,回到家后都会跑上来伸手要自己抱。
他总是俯下身去迁就小孩,任着小孩用两只手环住自己脖子,想哭又刻意想装作是男子汉,在自己怀里红着眼睛一声不吭。
有一次执行任务,他要去营救一名被学生家长在教室门口**的女教师。在绑匪想要开****质前,他从后方包抄一把夺过绑匪手中的枪,一枚**擦肩而过,险些就射穿了他的心脏。
应晚当时在学校的收音机里收听了营救人质的整个过程。那天他半夜从警局回到家,刚打开家门,小孩就和今天一样,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踮起脚尖,将整个头都埋入了自己的怀里。
于白青安静地让面前人抱着,半晌没有说话。
走廊里一片寂静,他想抬手拍拍应晚的后背,告诉他自己没事,手却突然顿在了半空中。
距离两人十米开外的走廊拐角,有两名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从黑暗里缓缓显出了身形。
来人显然接受过专业训练,在角落里隐藏地悄无声息,以至于警惕性向来极高的他都没有来得及察觉。
两人手里举着枪,正正对准了过道尽头自己所在的位置。
想要出声提醒应晚马上退到自己身后,于白青却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孩渐渐收紧了抱住自己腰的手。
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他难以置信地垂下眼,低头看着怀中人柔软的发稍。
这并不是一个没有缘由的,突如其来的拥抱。
小孩早就已经察觉到了背后的危险。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选择不着痕迹地张开双臂,埋头挡在了自己身前。
那两人如果要对自己胸口开枪,就必须要先射穿应晚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