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妈按了护士铃,又说:“你爸也来过了,不过集团那边有会,我没让他多待。你弟买早饭去了。医生说这一个月里要少吃刺激的东西,你呢,自个儿乖乖把重辣重酸的零食和咖啡都给我停了,不然我知道了收拾你。”
付启年笑着点头:“好。”
医生和护士进来,给付启年检查。
“林医生。”付启年坐起来跟人打了招呼。
林医生是付启年的责任医师,这些年已经很熟悉了。
林医生笑着寒暄了几句,然后开始为付启年检查,在问诊了几句后便皱起眉,“你转过来我看看。”
付启年知道他要看什么,便转过身,还低下了头。
林医生拨开付启年后脑的头发,指长的细软黑发下便露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白色伤疤,几乎横贯了他整个后脑,可想而知当初这伤是怎样的凶险。
林医生轻轻触压伤疤周围的皮肤,手指才碰了一下,付启年就倒抽了一口气。
“很疼?”
“嗯。”
“怎么个疼法?”
“钝痛,偶尔有针刺的感觉。”
“有晕眩吗?”
“有,不过就一两秒。”
“次数呢?”
“没注意,但不多。”
林医生又触诊片刻,然后收回了手。
“小年,我以前告诉过你,你的脑部创伤虽然早就愈合,但由于当时救治失当、感染和后期疏于护理,造成了一定的神经损伤。酒精会刺激并加剧这种损伤,发展成继发性头痛。”
付启年熟练认错,“嗯,我记得。这次确实是不小心拿错了,喝的也不多。——您说过只要不长期大量饮酒,及时医治,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对,所以按理说你现在不应该感到疼痛了。”
付启年疑惑,看向林医生。
林医生:“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付启年一怔,指尖下意识蜷曲藏了起来。付妈则若有所悟的眨了眨眼。
林医生:“精神压力对普通人来说都会产生影响,更何况你这样的情况。原则上我是不愿意给你用神经类药物,但你的疼痛持续时间太长了,所以我建议你可以找个心理医生聊聊,要是还没有用的话,就不得不介入药物治疗了。”
付启年的手指压进被面。
他并不真正清楚心理咨询到底要做什么,但他知道那是一项可以扯出所有人藏在心底的秘密和真话的神秘活动。
他不愿意。
但付启年并没有拒绝,而是温和地笑着,“谢谢林医生,如果有必要,我会的。”
林医生笑着又嘱咐了几句,便带着护士离开了,刚好跟买早餐回来的付承年擦肩而过。
“哥醒了。”付承年笑着问付启年,“是在床上吃还是下来?”
付启年掀开被子,“放桌上吧,吃完了就收拾东西出院。”
付妈便说:“那你回来住几天吧。”
付启年对她笑了笑,“不了,我休息几天,出去散散心就好。”
付妈有些遗憾,但并没有坚持自己的要求,“那也好,最近河川那边的花开得正好,可以过去住几天。”
“嗯。我考虑一下。”
付承年盛好粥递过来,付启年接了,忽然又问:“姐跟老何没再吵架吧?”
付承年收回手的动作顿了下,笑道:“吵了,不过也不严重。悠哥说过会还要来看你,表姐最近有些事,就不过来了。”
他又转头看向付妈,说:“妈,我跟哥说说话。”
付妈若有所思,站起来道:“那行,我就先回去了。”
她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然后转身又看着付启年,说:“启年,同性恋不是病,我跟你爸都能接受。只要你健康、过得开心,我们就很满足了。知道吗?”
付启年能看出来她在竭力让自己呈现最温柔的状态,她怕这些话会刺激到他。
所以尽管付启年双耳嗡鸣,他还是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应道:“嗯,我记住了。”
付妈松了口气,她又温柔地笑了笑,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房间,顺带带上了病房门。
房门一关,付承年便开门见山道:“我送表姐去复诊了。她昨晚受了刺激。”
付启年垂着眼,并不意外,“她现在还好吗?”
“不太好,心理医生建议她与你隔离一段时间,她同意了。”
付启年抬头,表情意外。
付承年又说:“哥,对不起。”
“嗯?”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初衷都是希望你过得开心,但结果我现在才发现,我的行动都是为了‘大家都好’,甚至会忽视你的感受。对不起。”
原来他知道。
付启年的心里忽如其来地涌出一股酸涩,他低头掩饰地笑了下,“没这么严重,你对我已经够好了。——比如这早茶,也买太多了吧。”
付承年听出他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便附和地笑,“不多,我还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