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李善长的府邸,他却是忧心忡忡,夜不能寐,索性披衣而起,在天井小院中踱步。
他需要仔仔细细,推敲一下眼前的事情……杨宪,胡惟庸,杨思义几个混球,他们提出的方桉,充满了算计。
首先跳得最欢的杨宪,这家伙没准最安全,他管着御史台,和盐法纠缠不深。
他主动跳出来,很有可能
就是想取代自己,入住中书省。
过一过宰相的瘾儿。
至于胡惟庸,这家伙管着税务部,捏着钱袋子,他这个人,也想往上爬,但他更想着扩充税务部的权限,如果能把盐税捏在手里,他就赢了。
至于户部这边,他们才是最紧要的,从前朱元章已经清理过好几次户部了,但是执掌一国财权,这帮人不会这么简单的,里面还有多少弊端,谁也说不清楚。
真要是掀开,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户部是希望原封不动,只是换个名目,把盐商和盐运使司保下来,让他们继续掌权,至于新的盐法,自然是名存实亡最好了。
还是那句话,这种想法根本不现实,且不说朱元章如何,张希孟既然发动了,就不会弄成这样的……
“哎!早知如此,我就该早早告老还乡啊!”
李善长足足走到了天明,面对当下这个局面,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想要两头兼顾,几乎是不可能的。
看起来只有割舍掉一头,才能保住老命。
但李善长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中书省的时候,姚广孝竟然捧着公文档桉,早早等在了这里。
“李相公,卑职有礼。”
李善长打了个哈气,他下意识扫了眼这个年轻人。
姚广孝身形高,骨架宽大,但却没有多少肉,颧骨突出,腮帮凹陷,由于缺肉,年纪轻轻,眼皮下垂,呈现三角眼,看起来十分阴翳。
这是个要shā • rén的主儿啊!
李善长突然一惊,他光想着拉张希孟下水,一起背骂名,却没有想到,姚广孝不是那么好摆弄的。让他插手进来,还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果不其然,落座之后,姚广孝直接道:“李相,陛下尚未登基之时,就设立了两淮都转运使司,后来又在杭州设立了两浙盐运使司。定都转运使秩正三品,设同知,副使,运判,经历,知事,照磨、纲官,盐场设司令,司丞,百夫长等等属官……另外有盐丁,灶户,规模庞大,靡费极多,每年盐税之中,有三成之多,要拿来供养这些人。如今一并裁撤,实在是国家之福,百姓之福!”
李善长默默听着,一张老脸,已经变了颜色。
“这么多人,一下子都裁撤了?他们不少都是有功之臣,兢兢业业,为了大明朝,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如果都给裁撤了,是不是不近人情?寒了人心?”
姚广孝眼皮低垂,沉声道:“李相,盐运使司弊端极多,如果现在裁撤了,或许还能少些麻烦,不然的话,后患无穷啊!”
李善长一怔,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姚广孝道:“没什么意思,就拿两浙都转运使樊光来说,此人任人唯亲,和盐商过从甚密,有不少人都向门下省递过密报,说了很多事情,牵连不小。”
李善长的心怦怦乱跳……坏了,真的坏了。
他拉门下省下水,自以为高明,结果怕是玩砸了。
张希孟那边绝对不会仓促发动的,他现在虽然不在应天,但他的魂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