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是一愣,因为相当长时间里,张希孟都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循循善诱的教书先生。
哪怕之前唐胜宗他们破坏均田,张希孟也只是重申田法,补上了漏洞,并没有疾言厉色,针对哪个人……甚至有人猜测,张希孟会写文章,痛斥唐陆,永为贪官污吏,忘记初心的典范。
但是张希孟也没有动笔。
大家可以有种种猜测,但是一件事却不能忘了,张希孟在十多年前,给这些离家从军的汉子,起了名字,教他们写自己的名字。
循循善诱,就像个老师一样,教导他们。
十多年过去,哪怕物是人非,在这个要命的关头,张希孟依旧愿意站出来,维护武人的面子。
这让在场的将领心里头热乎乎的,刚刚那种悲愤,决然,恨不得鱼死网破的心思,弱了太多。
还好有张相在,用不着拼命,不至于撕破脸皮!
朱元章看了看在场的武将,又看了看张希孟,微微叹道:“张先生所言极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毛骧,你听明白没有?”
毛骧愣了一下,急忙磕头道:“回陛下的话,臣明白!臣承蒙圣恩,办事操切,臣愿意罚俸半年!”
他刚说完,张希孟就道:“不可,毛同知为官清廉,你担任指挥佥事的时候,每月就要拿出一半的俸禄,接济昔日袍泽。如今承蒙陛下恩典,刚刚擢升指挥同知,你的考评在门下省也是优等的。这一次办桉,虽然有错,但这也是朝廷规矩粗糙,来不及落实详细,总而言之,毛同知,还要多为陛下分忧!”
毛骧想了想,突然磕头作响,“陛下,臣承蒙皇恩,事情出了差错,请陛下降罪!”
朱元章看着他,心思涌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毛骧身为指挥同知,罚俸半年。”
毛骧正要磕头谢恩,朱元章补充道:“你前面办桉有功,咱还没有赏过,就赏你三个月俸禄吧!”
不待毛骧说更多,也不等其他人反应,朱元章直接摆手,“咱乏了,你们退下吧!”
这事新鲜了,堂堂肝帝,竟然乏了,肝不动了?
大家伙五味杂陈,其实这事情并不复杂,张希孟出面,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他只是想把事情压下去。
朱元章也卖了他这个面子,但是接下来该怎么收场,还需要妥当的办法。
郭英首先拜谢了张希孟的恩典,他算是解套了。
“先生,大恩不言谢,我先告辞了。”
郭英匆匆离去,如蒙大赦。
随后花云等人,也围拢过来。
张希孟看了看,就说道:“去门下省吧!”
随即,张希孟带着众人,到了门下省,等他刚刚坐下,花云就扑通跪倒!
“张先生,我们受欺负了,还请先生给我们做主啊!”
一声张先生,让张希孟忍不住想起了当初。
“花云,你的名字是我取的吧?”
“对,当初先生说过,三国有个名将叫赵云,人长得好,武艺也高,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张希孟点头,“难得,你还记得,那我问问你,你现在们心自问,还有赵子龙的几分啊?”
“这个……”花云顿时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只能低声都囔道:“我,我想做赵云,只是朝中小人不许!”
张希孟突然冷哼,“小人?只怕你说的小人,有我张希孟在内吧?”
他这话出口,吴祯吴良两兄弟,还有几个人,都连忙躬身请罪。
“先生不要怪罪,花云是个浑人,他胡说八道,先生不要当真!”
花云也急忙抡起巴掌,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先生,我,我是被气昏头了!我就想不明白,出生入死的功劳,怎么就连个屁都不如?好好的人,说死就死了,我,我想不通!”
张希孟轻叹口气,双手交叉,哂笑道:“你想不通,我也想不通!我明明可以在府里安心修史修书,当一个富贵贤人,靠着稿费,我就能过得很好了!可我偏偏还给自己惹麻烦,去说服陛下投资工商,又鼓动藩王往外面用兵,开疆拓土,壮大大明!”
“我更想不明白,燕王朱棣才七八岁,就嚷嚷着要当征西大将军,开疆拓土,打来地盘,养活陛下皇后!”
“我还想不明白,蓝玉都知道藩王对外用兵,不过是一个引子,真正要往外打,还要军中将领。他这人就在憋着勒石燕然,封狼居胥,做大明的冠军侯!”
张希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再看看眼前的几个人,尤其是花云。
“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非要验证下大明的国法?”
众人再度大惊,就在这时候,突然徐达迈着大步进来,他没有跟这帮人去找朱元章,偏偏在这一刻出现了。
“这么多年了,上位雄才大略如严父,先生悉心教导如慈母,尔等有开国之功,莫非是你们天纵奇才,超凡脱俗不成?”徐达厉声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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