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依旧是赞同声。
说完这些。
徐云玩味的看了乔吉亚·特里一眼,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翘起了一丝弧度:
“至于这位乔吉亚·特里先生的所谓漏洞,实际上可以分成垂直光路和水平光路两部分。”
“虽然他绝大部分的思路是在讨论垂直光路,我们还是要先讨论一下他在分析水平光路时犯的错误吧,麦克斯韦!”
一旁的小麦闻言神色一震:
“在呢,罗峰先生。”
徐云朝他打了个响指,将粉笔朝他一丢:
“小麦,你给这位先生整个活,告诉他他到底错在了哪儿。”
小麦闻言点点头,接过粉笔,又看了眼乔吉亚·特里。
思索了半分钟左右,他便在黑板上写下了两个式子:
OM1+M1O。
OM1+Vt1+OM1-V(t11-t1)=2OM1+V(2t1-t11)
接着在第一个式子后头打了个叉。
在第二个式子后打了个√。
看着黑板上的两道公式。
围观群众中的某位数学教授顿时轻轻抽了一口气:
“嘶.......”
小麦所写的内容不多,但现场毕竟有着不少真正的数理大老,理解能力方面还是拉满的。
他们只是稍微一分析,便立刻理解了小麦的想法。
读过高中物理的同学应该都知道。
一个物体的运动轨迹,在不同参考系中是不同的。
例如假设你在坐火车,你相对于火车的轨迹是一个不动的点。
而你相对于地面参考系的轨迹,却是一条直线。
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光路。
以太假设的核心就在于,它认定了光相对于以太的速度是恒定的。
所以如果想比较两束光从光源击中镜子再回到光源所消耗的时间差,选取以太作为参考系更加方便。
小麦的思路便是如此。
当t=0时。
光从光源O点出发。
当t=t1的时候。
光到达镜子。
此时由于整个实验设备相对于以太已经向右移动了一段距离,镜子的位置从M1点变换到了右侧距离Vt1的地方。
所以这一段光程的长度是:
OM1+Vt1。
当光返回光源的时候。
设光在t=t11时返回光源,此时光源已经运动了t11秒。
所以光源的位置是原先O点右侧距离Vt11的地方。
这一段的光程便是:
OM1+Vt1-Vt11=OM1-V(t11-t1)。
综合两段光路。
在以太参考系中,水平光的光程总长应为:
OM1+Vt1+OM1-V(t11-t1)=2OM1+V(2t1-t11)。(应该没算错,要是有错误的地方希望大老指正哈)
而乔吉亚·特里所写的则是OM1+M1O,显然错误。
随后小麦耸了耸肩,指着公式说道:
“其实从这个式子里很容易看出,2t1会明显大于t11,因为光线的去程比回程要长嘛。”
“光线从光源前往镜子一的时候,是在‘追’镜子。”
“而从镜子返回光源的时候,光源是迎着光线运动的。”
“所以叻,光线从光源到镜子的时间比光线从镜子回到光源的时间要长。”
“因此单单从水平光路的推理解释,特里先生您的分析就是错误的。”
乔吉亚·特里张了张嘴,眼中露出了一丝慌乱:
“我.......”
不过徐云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而是接过小麦的话,再次给他补起了刀:
“特里先生,光源,镜子,和成像板,它们的运动方向都是东...或者说正右方——因为相对以太运动嘛。”
“也就是说,光源和镜子一的运动方向是沿着O点与M1点所在的直线上。”
“而镜子二的运动方向,则是沿着M2点和A点所在的直线上。“
“在以太参考系中,由于光线出发的时候瞄准的是A点,当镜子二从M2点的位置平移到A点的时候,光线正好到达A点。”
“接着被镜子反射回B点,如此一来......光程差上其实不存在任何问题。”
“所以特里先生,你所说的漏洞,在数学角度上根本不存在!”
这一次。
不少人也跟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徐云说的道理非常简单,也很好理解。
比如读者老爷开的汽车有左轮和右轮,左轮和右轮之间的距离,也就是你汽车的宽度。
也就是连接左轮和右轮的传动杆的长度,在任何时刻都是固定的,即便车在运动。
可是在地面参考系中。
运动中左轮现在的位置和右轮两秒后所在的位置、这两个空间位置之间的连线距离,却并不等于你左轮和右轮之间的距离。
假设此时此刻。
有一只小老鼠从汽车的左轮沿着传动杆跑到汽车的右轮,小老鼠相对于地面的运行轨迹是一条斜线。
而这条轨迹的长度,并不等于传动杆的长度。
这就是参考系导致的光程差。
因此在数学上。
迈克尔逊-莫雷实验,已经把光程差给考虑进去了。
当然了。
或许有同学会问:
比起汽车光的速度要快很多,那么这个光程差难道真的不存在任何误差吗?
答桉其实是否定的。
但这个数值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即便是在光速的计算过程中,也可以被忽略。
这是有实际数据做支撑的现象,来自引力波。
早先提及过。
引力波探测器LIGO,说白了其实就是个大号的迈克尔逊莫雷装置。
每一组LIGO探测器有两个互相垂直的长臂,利用激光,LIGO可以测量两个互相垂直的长臂的长度。
LIGO的长臂实际上是高度真空的长管,在每条长臂的两段悬挂着直径34厘米的反射镜。
LIGO探测器利用激光干涉,不间断的测量每对反射镜之间的距离,精确度极高。
目前LIGO探测器一共建成了两座,分别位于海对面的华盛顿州和路易斯安那州,两地相距3000公里。
引力波以光速传播,因此如果一束可探测的引力波扫过地球,两座LIGO探测器探测到信号的时间将有10毫秒量级的时间差。
同时在欧洲,还有两座非常类似的引力波探测器称作VIRGO,多个探测器联合进行工作。
人类第一次发现双黑洞合并的引力波是在2015年9月14日燕京时间的17点51分,公布于2016年2月11日。
第一次发现双中子星合并的引力波,则是在2017年10月16日。
当时包括华夏在内,多国科学家同步举行了新闻发布会。
接着又观测到了好几次现象,记录的事件名称都是GW+6位数字。
而在GW190521这次事件中,LIGO第一次检测到了光程差:
信号源距地球约五吉秒差距——一吉秒差距约相当于亿光年,光程差约为%个原子大小。(d//2041-8213/aba493)
顺便一提。
引力波在2015年被发现,2016年2月公布。
接着截止到2017年9月份的GW170814,一共才观测到了4次事件。
也就是平均4个月发现一次。
不过大家可以猜猜看,从2017年9月份到现在的2021年11月7日,引力波事件一共发现了多少次?
答桉是......
LIGO28次。
90+28,加起来118次。
也就是平均半个月一次。(lig/detes/官网,前面加三个W就能看到,目前只公布到了去年11月的O3b)
还是那句话。
有些时候科技的发展水平,真的超乎了你的预料。
好了。
话题再回归原处。
实话实说。
乔吉亚·特里的这个问题实际上在后世也颇具代表性,属于民科反驳迈克尔逊莫雷实验的强有力‘理论’之一。
可惜这些人连水平光路都分析不懂却依旧大言不惭,也是挺搞笑的。
有些乌云要真是单靠笔算就找出bug,它们就不会存在那么久了。
眼见自己找出的‘漏洞’被小麦这个年轻人轻而易举的拆了个粉碎,乔吉亚·特里的脸上顿时涌起了一股不健康的潮红。
只见他飞快的看了看身前身后,却发现无人出言帮他反驳。
毕竟数学这门科目就是这样,分成两个极端的‘一秒钟’。
第一种一秒是你扫过题目,一秒钟内发现自己啥都不会,只能写个解。
第二个一秒则是业内大老交流,一秒钟就会明白对方说的是对还是错。
比如上面的推导过程。
有些人一秒钟就跳到了这里,高喊着看了个寂寞,小可爱退钱。
有人则一秒钟理解了全部,甚至还能挑出某些错漏之处。
差距.JPG。
眼见自己如今孤立无援,乔吉亚·特里不由深吸一口气,使出了最后一招:
“罗峰,这只是数学上的推导罢了,光靠数学计算没办法服众!”
“当初约翰·柯西·亚当斯就曾经在1843年计算出了海王星轨道,但直到1846海王星被发现之前,他依旧只是个剑桥大学的助教!”
“除非你能证明在实验过程中光可以同时展现出两种性质,否则我说的可能性就一定会存在!”
乔吉亚·特里这番话说完,人群中骤然响起了几道回应:
“没错,是有这可能!”
“我赞同特里先生的看法!”
“啊对对对!”
徐云一眼望去,发现出声之人大多是一些衣着华丽、衣领上带着徽章的权贵。
这倒也正常。
毕竟以太学说是古典学科的命门,同样也是贵族体系的支撑。
如今高斯所带领的现代数学派系已经对固有的古典体系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如果以太学说再次崩塌,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因此眼下即便只有一丁点儿的机会,这些贵族也要强行试着为以太续命。
看着这些死不认账的以太支持者,徐云心中略微浮现出一丝感叹。
这些贵族也好,权威也罢。
此时都像是一位赌徒,将所有的希望都梭哈到了唯一一个筹码上。
不过他们‘赌’的已经不是科学或者知识,而是基础逻辑。
毕竟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
光在某个实验中的性质是一定的,不可能在一次实验中会发生两种变化。
想到这里。
徐云不由离开干涉仪,向左边的空地上走去。
徐云的这个举动在乔吉亚·特里眼里却被误认为了准备跑路,于是他连忙高声喊道:
“那个东方人要逃!快拦住他!”
说完便准备冲向徐云。
不过现场毕竟还站着格物社的其他成员在维持秩序,加之大多数人矜持于自己的身份,倒也没跟着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
于是乎。
人群以一个缓慢、嘈杂但却又勉强被控制住的状态,缓缓跟在了徐云身后。
过了半分钟。
徐云来到了被铺着黑布的第三块空地前。
他回头看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摇了摇头: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说罢。
他便弯下身子,如同掀开裹尸布一般.....
呼啦——
将第三块空地的遮挡布用力一拖。
而随着遮挡布的掀起。
被覆盖在布料下方、被徐云保密了许久的实验设备,终于完全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
在看到这套设备的同一时间。
距离不远,原本吵吵闹闹的人群,忽然为之一静。
唰——
观众台上。
连同阿尔伯特亲王、法拉第、斯托克斯等一众大老在内,所有人也都勐然站起了身:
“这......这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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