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今相对及时的关闭了电源,但算上消耗的电力以及其他物力投入,近十万成本肯定是没跑的。
更关键的是.....
这次扩散分离膜的核验失败,将会直接影响到核武器研发的进度——而且还不是一般概念的“进度”。
不夸张的说。
这次失败甚至可能引发上头在铀235和钚239之间的二次讨论,甚至动摇某些资源的分配!
不过钱皋韵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丰富的阅历令他在此时还是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冷静。
只见他先是看了眼杨承宗。
感觉对方不会再做出什么失态行为后便松开了手,面色郑重的对他道:
“承宗同志,你冷静下来了吗?如果冷静好了,我有些话想和你聊聊。”
杨承宗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钱皋韵见状,心头不由隐隐一松。
他最担心杨承宗在这时候还在自我封闭,那样后续的很多事情就很难处理了。
毕竟杨承宗是分离膜这块的顶尖专家,现场所有人在分离膜领域的能力加起来恐怕都比不上杨承宗一人。
随后钱皋韵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
“首先一点,承宗同志,我不会安慰你说什么这事情和你无关,更不会代替组织表示不会对你追责。”
“但是在划分责任之前,还有一件事更重要,那就是先要找出这次核验失败的原因。”
“毕竟.......”
说到这里。
钱皋韵的语气顿了顿,方才继续道:
“你没感觉这次的失败.....太过异常了吗?”
听到钱皋韵的这番话,一直低着头的杨承宗顿时一愣。
过了片刻。
他的童孔轻轻一缩,呼吸频率又加快了几分。
刚才他的全部心力都放在了实验失败这个“结果”上,以至于忽略了另一个情况。
那就是.......
这次实验失败的也太过彻底了吧?
要知道。
上头敢拿出这么一大笔经费来做如此高联动的实验,显然不可能只听自己或者其他谁谁谁的一面之词。
上头必然做过详细的样品和流程分析,觉得有一定成功率了才会组织这次核验。
即便浓缩铀的程度达不到最低的%,也应该有个百分之二十几,十几甚至百分之七八。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低到1%才是。
这就好比两支实力看起来相差不大的古代军队对垒,战前分析a的胜面比较大,但战果多半是险胜。
比如说自损60%全灭敌军啥的。
哪怕是比较乐观的判断,自损估计也要有个30%或者40%。
结果两军正式开战的时候,a军以自身阵亡1%的代价全灭了b军。
那么这场战斗显然就有大问题了。
至少常规的士气、布阵之类的理由很难解释的通,得有个高达还差不多。
眼下这次实验也是同理。
毕竟这次气体扩散器里头的乙种扩散膜可不是一片两片,而是足足有四千多片。
哪怕是其中半数出问题,最终的铀浓缩数值也不可能会是1%。
除非.....
这4000多块乙种扩散膜全都出了异常!
“可是这不可能啊.......”
想到这里。
杨承宗不由再次皱起了眉头,对钱皋韵说道:
“钱主任,如果说是4000多块的扩散膜都不能用,那么一定是构型解剖上出了问题。”
“但我们的乙种扩散膜可是从毛熊那套数位器设备上破译出的结构,每次复压到数位器的时候终显板面都显示正常。”
“更别说我们还和毛熊遗留下的那十六片旧样进行过对比,也不存在任何.....等等!”
说着说着。
杨承宗忽然想到了什么。
只见快步走到了某个抽屉边,从中抽出了一张类似后世内存条模样的硬质薄膜。
随后他将这张薄膜拿到了另一台类似鱼跃5升制氧机的设备旁,将薄膜夹在了一个凹槽上,自顾自的开始研究了起来。
钱皋韵见状不由与王介福对视一眼,带着其余人员来到杨承宗身边,对他问道:
“承宗同志,你这是.......”
杨承宗的左眼死死盯着位数板,脑袋一动不动,右手则在空气里晃了两下,示意不要打搅他。
见此情形。
钱皋韵哪能猜不出杨承宗发现了某些问题?
于是他便也朝众人做了个嘘的手势,将王介福轻轻拉到了一旁,指着设备低声问道:
“王厂长,那是什么仪器?”
王介福看了眼杨承宗面前的设备,同样低声解释道:
“钱主任,这是毛熊专家留下的金属数位器,主要用来检测气体交换膜的结构。”
“整个设备中录入了扩散膜的各种参数,其中很多微尺度的工艺都超过了我们现有的制备能力,所以算是国内仅有的一台孤本。”
“只要把扩散膜样本夹在凹槽上,通过几种金属粉末的协助分析,数位器就可以显示出扩散膜是否符合要求。”
王介福所说的微尺度实际上就是纳米层级的技术,这领域实际上大量存在于工业界和自然界。
比如说1954年埃弗里特所作的双缝干涉实验,缝隙就是标准的纳米级。
只是眼下这个时期即便是国际上都还没有对这个尺度有详细的认知,因此只能以【微尺度】这个概念进行称呼。
随后钱皋韵想了想,对王介福问道:
“王厂长,这台设备毛熊专家走的时候没有带回毛熊吗?”
王介福摇了摇头,解释道:
“这是我们和毛熊购买的设备——你没听错,是购买,不是援助。”
“所以毛熊专家自然没法把它带走,不过离开的时候他们烧掉了操作手册,整台设备花了老杨他们半年多的时间方才破译出来。”
钱皋韵这才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
他记得刚才在实验前杨承宗也说过数位器破译的事儿,还提到过毛熊的设备经常会出些小毛病,显然指的就是这台仪器了。
而就在王介福与钱皋韵低语的同时。
杨承宗操作的数位器上也显示出了某些参数:
“....”
“......”
“隔网....”
过了片刻。
杨承宗的眉头愈发紧蹙了起来:
“还是没问题....奇怪了.......”
杨承宗见状不由将左手环在胸前,右手手肘压着手掌,手指抵着下巴做沉思状:
“终显一切正常,金属粉末和膜液也没毛病,但气体交换膜却全都出了异常......”
说着说着。
杨承宗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了金属数位器上闪着微弱绿光的部位上。
蓦然。
他整个人忽然想到了什么,如遭雷击般生生呆立在了现场。
“不可能....不可能的.....”
过了片刻。
杨承宗机械式的转过头,用某种很渗人的目光看了钱皋韵一眼。
只见他一言不发的大步走到一旁,用手套拿回了一些蓝色的粉末和一杯液体。
接着杨承宗将蓝色粉末投入液体内搅拌了一会儿,拿个小刷子抹在了硬质薄膜外层,再将它放到了金属数位器上。
只听吧嗒一声。
设备再次开机。
一分多钟后。
数位器重新开始显示出了数据。
不过这一次杨承宗刚看了几眼。
整个人便当场跳了起来,目眦欲裂的喊道:
“我#你姥爷!我们都被那些毛熊专家骗了!”
“那些龟孙子修改了数位器,咱们破译出来的生产参数都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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