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澍跟李先芳几个道:“不瞒各位,皇上说大明到了不改祖制不行的地步了——这两年你们也能看出来皇上的兴革之心。皇上说这改天换地的一篇大文章,没有舆论配合,事倍功半。因此要先办报纸,要收移风易俗,暗改人心之效。”
李先芳几个听了,面面相觑。陈澍道:“如果几位先生不愿意趟这浑水,某也不怪你们,只要回家不跟别人说起,就当我请孙老师带着朋友来我家住几天。”
李先芳定了神,问陈澍道:“皇上欲改祖制,不知怎么个改法?”
陈澍听了,苦笑道:“我蒙恩觐见不到两刻钟,皇上能跟我说多少?我也没有治理国政的才能和心思,皇上只说了几句大要,不过是‘富国强兵’的意思。”
李先芳一拍大腿道:“富国强兵好啊!大明也该改革了,否则这繁华世界不知何时就是修罗之场!”
“怪不得这几天文会尽是围绕着商鞅、管仲、范仲淹、王安石这些人打转转呢,老夫还奇怪来着。有皇帝支持,怕什么?只要不是离经叛道的文章,有什么要紧?”
陈澍听了,又是苦笑一声,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道:“这就是皇上让咱们在创刊号发的头一篇文章,李先生先看看——我反正猜不出皇上的心思。”
李先芳展开看了,正是那篇关于丁忧之制合理性的文章,当时一口凉气差点抽过去。他问陈澍道:“这......这,皇上还真要改祖制啊!”
陈澍听了点头道:“这还真不是开玩笑的。这文官丁忧之制,乃太祖钦定,已经用了两百年。皇上也真是的,他想夺情哪个大臣,下旨就是,何必把这制度给刨了去!”
李先芳虽然最高干到五品,但政治素养非常高。听了这话摇头道:“伯爷这话不对,皇上这是未雨绸缪啊。你想想,若是张居正丁忧了——朝堂上将如何?”
陈澍听了,笑道:“我前些天还听说,张家老爷子身子骨榔头一样硬朗,张江陵反倒是见天的进补也不见康健——他和他爹谁走在前头还不一定呢?”
李先芳听了无语,只能摇头微笑。
孙中翰在旁边道:“伯爷这话也不对,再硬朗的人,岁数在那里摆着。再说,张老爷子远在江陵,为何您在京师能听到他的音信?所谓见微知著,可见不知多少人盼着——”说到此处,见陈澍恍然大悟,他就没往下说。
李先芳笑道:“伯爷也不必忧心,老夫虽然在文坛有些薄名,但仕途坎坷,一番报国之心早就冷了,没想到年近古稀得了这么个差事。说句不中听的话,这把老骨头,卖给皇上又如何?老夫当仁不让!”
陈澍听了大喜,一躬到地谢过了李先芳。站起身又目视孙中翰和苏濂,看他们的意思。
孙中翰和苏濂两个人岁数刚过五十,两个都是嘉靖后期的三甲进士,在知县任上就辞官不干的。此际听了李先芳这话,都表示能跟着干点大事很光荣。
苏濂笑道:“如今朝廷比严党当道时相比,恍如隔世。我和孙老哥都是辞官,没有起复之机——若能把辞官就不准起复的制度改了多好!”
李先芳闻言嗤笑一声:“这个不可能,若朝廷改了这个,现今这穷的叮当响的京官能跑一半。”
陈澍听了也笑道:“那是,如今这都察院反贪反的紧,将原先各部的陋规尽数革了去。某听说前几天有个京官因为借了高利贷还不出来,眼瞅着没法子过年,一咬牙跳了河——幸亏救了起来,要不然就成了大丑闻了!”
李先芳听了眼前一亮:“伯爷,这个事好啊,咱们可以给他来个专题!”
陈澍听了噗嗤一声笑了:“老先生和皇上想到一起去了,这个专题还真的让《新京报》来做。我听侍从室的余孟麟转述皇上的意思,过了年就要给京官加俸禄呢。——年前会先给一波恩赏。”
“余孟麟说了,等《新京报》一鼓吹,朝廷再加俸,咱这报纸,此后想不卖到脱销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