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调阳见皇帝在御座上有些发呆,忙出班奏道:“皇上,王用汲虽然刚烈,然其行为和适才逼宫之举并无不同!皇上登基以来,对臣等温言和曛,解衣之、推食之,天下臣民有目共睹,而无不称颂者!”
“王用汲轻率舍身,非为大义,不过因羞愤而自戕也!纵然万死,其罪也在不赦!以其轻生,致君上桀纣之名,其心更不可问也!”
到底是次辅阁臣,几句话就给王用汲的自杀行为定了性,而且说得句句在理,令人无从反驳。殿中百官闻之,纷纷点头称是,言道王用汲自取其死,皇上毋庸介怀。
朱翊钧定了定神,脸色沉凝,大声说道:“嗯,吕先生等不必安慰朕。王用汲是羞愤自戕,还是为自家心中之义舍身,待其醒了再问。然则臣子心中之义,与朕心中义不同。借此机会,朕与你等说说。”
众臣听皇帝吐露心声,无不屏息凝神,静听朱翊钧说话。
朱翊钧道:“你等心中之理念,无外乎‘扶保社稷、致君尧舜’等,或者君无道,乘桴浮于海,君有道,束带立于朝。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者,士大夫之志;‘朝廷养士百年,仗义死节者,正在今日’者,士大夫之义也。”
“朕之志、义也不同,诸卿见那否?所以‘一叶而知天下秋’者,朕初览此图时,深感悚惧——已知天下大势,浩浩汤汤,国家顺逆之机已显明也!”
“初得此图之时,曾安排侍从,将濠镜商人之语登载于报纸之上——可惜,你等只做了看,何曾深思今日之“大天下”,因海路探明,已变通途!”
“汝等可细览昔日三宝保太监之所至,虽令人叹为观止;而今日西夷之所至,却十倍于三宝太监!今天大明之海船、海军,还能像三宝太监一般,取财富于海上,御西夷于国门之外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