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任礼官的郑迥听了萧崇业的话,看了一眼身边的翁寄松,眼中大有深意。翁寄松脸色苍白,目光游移。郑迥心底冷笑,躬身插言道:“下官在万历七年时,与马良弼大人有幸作为贡使,在西苑得见天颜。皇帝陛下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威严犹如天神下凡,下官至今想起来都激动不已呢。”
萧崇业闻言大悦,略扭头注目郑迥问道:“这位是?”尚永笑道:“此乃长史郑迥,久米岛郑氏家的,曾在南京国子监读书六年,颇熟上国礼仪,此次担任礼官。”
萧崇业闻言对郑迥道:“久米郑氏可是太祖下旨迁来的闽郑一支?”郑迥忙躬身答道:“正是。”
翁寄松终于逮到机会,在一旁口快插言道:“郑长史非明太祖所迁闽郑也——其祖父肇祚乃长乐人,嘉靖时被倭寇所掳,漂泊至琉球的。”翁寄松没有留学过大明,说话琉球方言味颇重,但萧崇业清清楚楚听到“明太祖”三个字,又听他说“倭寇”,脸上微微变色。
还未想好应作何反应,副使谢杰已经厉声喝道:“大胆!太祖之称,前加‘明’字,可是有自外之心?”翁寄松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脸色涨红,跪地磕头谢罪,连道不敢。
尚永见自家首席执政官出此大丑,略略有些手足无措。萧崇业见这青年国王颇感尴尬,就不为己甚,转了话题道:“王爷,如今天朝教育大兴,各藩国公派留学的不少。文教部已专门出具条令,加以管理并扶持。王爷若有意,也可选派些好子弟去留学。”
尚永闻言点头,没口子应承。郑迥见翁寄松跌了大跟头,哪里肯放过这机会,忙进言道:“如今萨摩立国,岛津势大——此前他家对我琉球已有觊觎之心。这两年岛津家与三司官大人文书往来,欲裂我奄美大岛,不知道朝廷是否知情?”
萧崇业心底苦笑——万国来朝固然风光,但身为宗主国,断此类官司却是难题。他此行并未出使日本和萨摩,急切间难知究竟,这问题就不好回答,不由得看向副使谢杰。
谢杰就不理那翁寄松,转头看向郑迥道:“琉球历年恭顺,朝贡未绝,朝廷不会让你们吃了亏去。萨摩虽立了大功,但岛津以日本一藩得立国之分,尚敢得陇望蜀乎?此事不难。”
略一沉吟,他接着道:”待我等回国禀明,朝廷将按是非曲直予以裁断。若你所言为真,将对岛津予以叱责——谅那萨摩不敢再有非分之想。”说完这话,谢杰又对跪在一边的翁寄松道:“三司官大人起来吧。”翁寄松羞惭满脸,起身低头不语。
谢杰见事情解决,又变成锯嘴葫芦,一言不发。萧崇业暗道惭愧,仍与尚永说些场面话。尚永陪同他参观了一圈首里城,介绍了“万国津梁钟”,又大排筵席,盛情款待。
席间,尚永诚恳的希望萧崇业在琉球多住几天,以方便他随时接受教诲。萧崇业难当盛情,只好说实话谢罪道:“王爷盛情,某愧不敢当。但我等得赶紧从琉球出发,出使他国。”
尚永闻言惊讶道:“此前听说,萧大人只出使下邦——何时又多了一国?”
萧崇业闻言微笑道:“前日已接政事堂钧令,令我们立即出发,前往苏禄——诏旨文书将用快船追我们的封船送达。”
尚永等闻言,担心道:“可是吕宋有事?若商道断绝,我们可不妙了。”萧崇业不由得又看向谢杰,谢杰起身回道:“王爷放心,如果有事影响了商道,就不是封船去,而是海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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