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所谓“奸商”的称呼,其实准确来说应是“尖商”,卖出粮食量给足冒尖,是商人有诚信的褒义词,只是到了一千多年后,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贬义词。
今年年景不好,北方大旱,李家收粮的尺度也分外宽松,往往一只斗斛只装了六七成满宋管事就叫停,然后账房报数一斛整,黄澄澄的铜钱便数了出去。
庄户一脸难为情地收了铜钱,也有硬气的庄户不喜欢这种间接的施舍,执拗地非要将斗斛装满再称,被宋管事飞起一脚踹个趔趄,然后指着鼻子骂他糊涂混蛋,为了这点自尊心也不想想家里的婆娘孩子。
主家庄户一派和气,丝毫不见传说中的地主和农民尖锐的阶级矛盾,能看到的只有互相让利放水。
野鸡学校的学子们也蹲在粮仓边,看李家如何收粮,这是李钦载的强制要求。
这些学子不是权贵纨绔就是国子监生,不出意外的话,其中大部分人若干年后都要当官的,民间的疾苦百态,李钦载觉得他们有必要提前记在心里,将来为官一任也不至于成了祸害一方。
李钦载也蹲在人群中间,静静地看着管事和账房收粮。
直到日落时分,庄户们的粮食都收进了李家粮仓,拿着钱感恩戴德地离开,李钦载才悠悠地对学子们道:“都看明白了吗?”
众学子纷纷点头。
“今年年景不好,庄户们的收入很惨淡,他们卖粮的钱只有几十文,最多百文,这点钱对你们来说,或许只是长安城里与狐朋狗友的一顿饭,可对他们来说,却是全家老小一年的花用。”
“一旦在明年的秋收之前,他们的钱花完了,粮食吃完了,就只能借,或是挖野菜捉鱼捕猎过活,看看他们,再想想你们,惭愧不?”
众学子没敢吱声儿。
李素节轻声道:“先生,弟子愿献金二百贯,赠与庄户们,不让他们饿肚子。”
此言一出,学子们纷纷响应,这个说献金一百贯,那个说赠粮五百石,群情踊跃的样子令李钦载十分感动,然后拒绝。
“干啥干啥?开慈善晚会咋?我家的庄户用得着你们来施舍?”李钦载瞪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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