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禄东赞决定改变战术目的。
他唯一的筹码是李钦载。
如果此战能够活捉李钦载,筹码不就来了?
大唐天子甚为宠信的重臣,出使吐谷浑立下不世之功,如此重要的人物若掌握在他禄东赞手里,唐国肯谈判吗?肯把吐谷浑的土地分一半给吐蕃吗?
不一定能谈成,但它至少是一份让吐蕃立于不败之地的筹码,分量很重。
帅帐内,禄东赞突然长身而起,沉声道:“下令勇士们停止进攻,传话李钦载,老夫欲赴阵前见他一面。”
唐军山腰阵地。
一阵阵凄厉而痛苦的哀嚎此起彼伏。
艰难地守住了这座山头,但将士们付出了太大的伤亡,不到半天时间,三千余将士已阵亡了三分之一,余者也大多有伤。
李钦载胳膊上缠着布条,布条上隐隐有血迹渗出。
刚才吐蕃的一轮进攻里,敌军一支冷箭朝他射来,幸好老魏眼疾手快拽了他一把,那支射向胸膛的冷箭才偏了角度,射中了他的胳膊。
紫奴蹲在地上,不断为伤兵包扎伤口,那些救不了的重伤者,紫奴只能含泪放弃,转身去救另一个。
这场惨烈的战事里,有人牺牲,有人成长。
“受伤的,没受伤的,都赶紧掏出干粮用饭,快!敌军又快进攻了!”李钦载在阵地上穿梭,大声喊道。
所有人默默地掏出干粮,表情麻木地啃食。
阵地的壕沟里,坐在地上的将士们吃着干粮,偶尔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声,哭声方兴即止,悲怆的将士用食物堵住了哭泣的嘴。
壕沟里到处可见躺满的伤兵,他们有的在垂死边缘无力地shen • yin,还有的已经变成了一具尸首。
脚下的黄土地已经被鲜血染红,像一朵朵绽放在忘川河边的彼岸花,无声地诉说着生死之外的生命的意义。
李钦载走在壕沟内,忍着悲痛无力地看着伤兵们的shen • yin。
一名伤兵在他的脚下,鲜血止不住地从他的腹部涌出来。
李钦载蹲下身,用力帮他捂住伤口,可鲜血仍然从他的指缝里汩汩流出。
“你再忍一忍,再忍一忍……”李钦载红着眼眶道。
伤兵已自知没救了,惨然朝他一笑,虚弱地道:“李县伯,咱们……还有援军吗?”
“有的,有援军,援军马上就到了,相信我。”
伤兵龇牙笑了:“你是大人物,……不,不可骗我们小兵卒,哪里来的援军?”
李钦载含泪道:“你再坚持一会儿,就能亲眼看到援军了,苏定方大将军派人送了信,他的大军马上就到。”
伤兵艰难地摇头:“不重要了,李县伯……求您一件事。”
“你说。”
“带我的……尸首,回家乡,我……不想埋在这里,入不了祖坟,只能是……孤魂野鬼呐!”
“你们……都要活着,活着,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