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不是天生反骨之人,隋末那几年,老臣先是立身于草莽,后来又降于先帝帐下,那时的我,还有卫公,鄂公,卢公等一批老弟兄领兵扫荡天下,哪怕拼却性命也要推翻隋帝,教日月换新天。”
李勣神情渐渐变得严肃,盯着李治的眼睛缓缓道:“陛下猜猜,老臣和诸多老弟兄为何要拼命推翻前隋?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么?”
“当年最艰困的时候,我等被前隋十万大军包围,谁都没把握活到明天,更没有人想过将来会封公建衙,位极人臣。”
“陛下觉得,当年的我们浴血厮杀,打下偌大的江山,是为了什么?”
李治神情怔忪,呆呆地看着李勣。
李勣却笑了笑,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叹道:“真是不中用了,也就说了几句话,老臣竟困得不行了,陛下,请恕老臣精神不济,想告退回府歇息了。”
李治下意识起身,张口道:“老将军,朕……”
李勣转身,又笑道:“老臣老矣,既顽固又守旧,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心思,多言反倒徒增耻笑。”
“只是我们当年那些老弟兄啊,何曾想过能活着见到自己亲手打下的江山,竟有盛世气象,多不容易啊……”
“陛下,先帝有句话没说错,‘水亦载舟,水亦覆舟’,打江山不易,皇权的根本,在民,而不在君,还请陛下慎思,善待。”
“隋二世而亡,何也?史书已有定论,天子不仁也。”
说完李勣起身离去,跨出殿门那一刻,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直到李勣走远了,李治仍呆滞地坐在殿内,耳畔仿佛还回荡着李勣的叹息声。
…………
朝会散去,李钦载走出太极宫,刚穿过龙首原外的金水桥,赫然发现李素节等弟子果然仍等候在宫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