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仁师对李钦载的态度颇为欣慰,没等李钦载弯下腰,孙仁师便托起了他的胳膊,不让他往下拜。
“你这副快死的样子,就莫讲究这些俗礼了,老夫怕把你折腾死,你爷爷还不得跟老夫拼命。”孙仁师捋须笑呵呵地道。
李钦载赧然道:“小子坐不了海船,风浪太大,真快把小子折腾死了,孙爷爷见笑了。”
孙仁师不满地道:“年纪轻轻的后生,什么坐不了海船,就是操练少了,若在老夫的水师里,不出三五日,保管再大的风浪都稳如磐石,纹丝不动,晕船?呵,笑话!”
“啊对对对,您老说的都对。”
下了海船只剩半条命了,跟他争辩个啥?
孙仁师听出了李钦载话里的敷衍之意,不满地哼了哼,抬手正要拍他的肩,然而见李钦载这副快断气的样子,又怕一巴掌把他拍死,只好悻悻地收回手。
“听说你在倭国又大杀四方,这回连倭国整个朝堂都被你一锅端了?”孙仁师含笑问道。
李钦载笑道:“旧主老臣,心怀故国,喜欢搞点小动作,留着终究是个祸患,索性一锅端了,立个年纪小的新王,新王新气象嘛。”
孙仁师大笑:“不错,不愧是英公的好孙儿,该下手时痛下手,不留半点仁慈,灭国除敌,正当如此。”
两人说话间,一名披戴制式古怪铠甲的武将却蛮横地拨开左右众人,走到李钦载面前。
这人大约六十多岁年纪,容貌五官在及格线以下,面色狰狞凶悍,眼神暴戾,一副一言不合就拔刀拼命的样子。
“新罗国大将军金庾信,拜见大唐渭南县公。”
嘴上说着拜见,金庾信却只是潦草地稍微弯了一下腰,神情颇为倨傲。
李钦载皱眉,下意识望向孙仁师。
孙仁师表情冷漠地瞥了金庾信一眼,捋须冷哼一声,阖目不言不语。
看孙仁师的态度,李钦载便明白了许多。
大唐与新罗国虽是联军,但很显然,两军的将领之间关系并不和睦。
而从金庾信的态度上更能看出,新罗对大唐其实是颇有怨恚的,两国最大的利益冲突,大约便是唐军占据百济故土不肯相让,没让新罗国捡着便宜。
瞬间看明白了许多的李钦载也没惯着金庾信。
老子是你们宗主国的一军主帅,给我甩脸子,你有那实力吗?
李钦载当即对金庾信视而不见,仿佛根本没看见他这个人,朝孙仁师笑了笑,道:“小子这就下令大军扎营了,孙爷爷与小子同往帅帐一叙如何?”
孙仁师呵呵笑道:“固所愿也,走起。”
两人自动无视金庾信,相携朝港口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