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老二笑了起来。
这个笑跟之前的笑完全不同,寇忱的身体幅度很小地往霍然这边偏了偏,估计是条件反射想躲开。
别说寇忱,霍然都跟着有些想哆嗦。
“袁老师,你看到没?”寇老二说,“这就是他的态度,学习是为我吗?努力是为我吗?他还跟我谈个条件?条件满意了才去努力?努力一把,就定个及格?”
“那算了。”寇忱劲儿也上来了,往椅子上一靠,垂下眼皮看着自己的脚尖,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开口。
“来,老二,”老袁笑着说,“我们来整理一下这个事儿,看是不是合理。”
“这不可能合理!”寇老二说。
“首先,学习是为谁?你觉得不是为你,是为他自己,”老袁说,“对吧?”
“废话啊,”寇老二说完又赶紧冲老袁抱了抱拳,“不好意思袁老师,这话不是冲您,说顺嘴了。”
“没事儿,”老袁笑笑,“那他既然是为自己学,定个什么样的目标,当然他自己最清楚,他如果为你学,你才能帮他定目标。”
寇老二拧着眉,想了半天:“您接着说。”
“他没听懂。”寇忱在旁边补了一句。
“不至于!”寇老二瞪着他,“这都听不懂的那是你!”
“我们再来说这个条件,”老袁笑着说,“这个条件我觉得不是问题,你要他出去是他不努力学习,如果他努力学习了,他当然可以要求不出去,而且你送他出国的理由也不成立了。”
“对。”寇忱说。
寇老二拧着眉扫了他一眼:“叫好儿呢?”
寇忱扬起脸,没说话。
“我信不过他,”寇老二说,“这小子长这么大就没努力过,就说得好听……”
“及格也不怎么好听,”霍然忍不住插了一句,“要真为了说得好听,谁说及格啊,起码得说个冲进班里前十吧。”
“对。”寇忱说。
“你会不会说点儿别的了?”寇老二说。
“不会。”寇忱闷着声音。
“老二,你为什么信不过寇忱?”老袁问,“有什么例子能举一下么?”
寇老二愣了愣,拧着眉迅速进入了搜索状态。
“看来没有。”老袁没给他多长时间搜索,得出了结论。
“袁老师您不要急,我想想。”寇老二说。
“没有能脱口而出的,就是没有,”老袁说,“十几岁的孩子,你也不可能要求他从小到大每一件事都言必行行必果,你自己都做不到。”
“他总跟人打架。”寇老二一拍大腿。
“我很久没打架了。”寇忱说。
“因为你要把他做成香肠,”霍然说,“他一直记着呢,不敢打。”
“那他也没少跟人动手!”寇老二叹气。
“你问过我为什么吗?”寇忱一下坐直了,“我又不是神经病,没事儿天天跟人干仗,还得担心变成香肠!”
“我没问过你吗!没问过吗!”寇老二对这个指控表示不服了。
“你怎么问的?”寇忱说,“拿个棍儿,追着我,一边打一边问,你他妈为什么又打架!为他妈什么又打架!我怎么回答啊!我不跑我站那儿说完我都被打死了我说个屁呢?”
“你要说我就先不打你了啊!”寇老二瞪着他。
“我不敢赌,”寇忱说,“我怕,我根本不敢停下来。”
霍然喝了口可乐,一下下捏着瓶子:“寇叔,他特别怕你。”
霍然说到这儿的时候突然很心疼寇忱,差点儿想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一摸,还好寇老二眼神冷酷,他猛然清醒。
但又还是挣扎着奋力补充了一句:“我也特别怕你。”
“你怕我干嘛,你多好一个孩子,又听话又懂事,”寇老二说,“寇忱是从小就不听话,不服管……”
“我们纠正一下说法,”老袁说,“听话和服管,用在孩子身上不合适,他也是有想法的,家长习惯性要求绝对服从,这本身就是个矛盾,没人能做得到,只要你有这个要求,你就会觉得他永远都不听话。”
“但是袁老师,”寇老二说,“我经的事儿比他多,我见的人也比他多,很多事我知道他那么做是不行的,我肯定就得管着。”
“那没错,”老袁说,“但有两点,第一,原则性的大事情,你肯定得管,第二,你管的时候得告诉他为什么,这样不行的原因是什么,原因肯定不是一句‘我经的事儿比你多听我的不会错’,这种理由不行。”
寇老二陷入了沉思。
思了一会儿又问了一句:“那别的事呢?就由着他了?就那些非原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