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周恪还是就近逼停,他得先把这身累赘的外衣脱了,双手交叉把上衣卷过头顶,又想起后座还有个人,授受不亲的小人。回头招呼施必齐,“脑袋,转过去。”
“……”必齐不声不响地盯着他。
“你不转我就这么脱了哦~~~”
“你这样会被周大伯打断腿的。”必齐老好人地提醒他。他们都见识过老周打人,年轻时在部队里待过的,动起手来,真不把儿子当亲生的。
“他快六十了,打不动了,也未必是谁打谁。”
“可是你逃婚,你答应别人好好地却反悔,这就是不应该。”三道杠的施必齐严肃教育,错就是错,你不讲原则不守纪律,读书时代逃课则已,连一生一度的订婚都能逃。
“婚纱这辈子只能穿一次。”姑姑说的。
周恪气极反笑,“你跟我跑的时候倒是爽快得很!”
必齐泪痕还挂在脸上,忽而错愕起来,道德标兵反过来被批.斗了。
是的,她也不清白,周恪是考场作弊的话,那么她就是包庇同罪。
只因她摔了人家的婚戒,无法收场,在逃逸与乖乖伏法之间,选了前者;
只因周恪临走前,拽着她的手吓唬她,“你一个人在这里,等他们追究起来,就会拿你是问。那戒指多少钱,把你卖个一百回都赔不起!”
“必齐,戒指碎了这门亲事也就黄了,你懂吗?”
善良的必齐瞬间觉得罪该万死,她不仅没完成姑姑交代的作业,还粗手粗脚坏了人家的姻缘。
那种过失shā • rén般的罪恶与耻辱,她没得选,也架不住一个歹人的怂恿,“所以,必齐,跟我走罢。”
于是稀里糊涂地,跟着周恪逃上了车。
而此时此刻,反射弧极长的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人贩子。”说周恪就是在“拐卖”她。
随即伸手去开车门,她要下车,要回去找姑姑和姐姐,找怿哥哥。她已经走丢一次带累他们了,不能再犯。
周恪三下五除二恢复便装,冷冷地唱衰,“你找不到回去的路的,施必齐。”
后门浅浅地豁开,扑进来潮潮的雨和风。必齐坚决,“我可以。”
“这里是苏州,不比在上海,你走断腿都没有像那晚的好运。”逃婚的人恶趣味到底,他提醒着什么。也许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走失,但不可能遇到第二个我。
说完,周恪由她去,把表扣回手腕的同时,手机直接关机,裹到马褂里开窗扔了出去。
全过程给必齐幼小的心灵以极大跌宕,这个人实在太坏了,太恶劣了!他根本不会悔改。“那你不想订婚当初为什么要答应?”
一句话像针挑开了什么脓疮,或阴暗或狭隘,或四面楚歌般的却步与不甘。
周恪沉沉吐一口烟,看着她果断推开门,外面瓢泼的雨,他去够副驾上的伞,转念又收回手,“因为这根本不是你理解里的婚姻,我甚至没见过那女人几面,只是为了去交换。”
“交换?”很好,书呆子终于分心了,手徐徐地带回门把,扭头看他。
“好比你想吃糖,就得答应家长什么条件,比如下次小考拿满分,又或者洗一星期的碗。”
“我没有这样做过。”确切地说,她从来不主动要糖吃。
“……”
有人突然后悔,悔不该捎个呆子来陪跑,说话怎么这么费劲!
可事实是必齐懂了,半懂不懂那种,“意思是你想问周大伯要什么,只好答应他订婚。”
周恪好笑地呵声,“看来你还不至于笨到底。”
那不要不就得了。少不经事的必齐也只理解到这里,得多少失多少,这是她自幼在施家领悟的人生真谛,“不能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你少教育我!”为什么人人都来倒打一耙,他就活该是不是呀。他活该命不好去给周孟钦当儿子,活该看着生母在眼前一点一点地奄息,活该自从老二出生起,老头教训起他,永远是一句,你还不如他周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