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婚宴定在九月中旬。
日子是今早刚定的,府中众人措手不及,忙托人上街去买喜庆物什。绣娘得了翻倍银子,正熬夜点灯,着手绣婚服。
无因,孙幼薇怀孕了。
孙府内,小姑娘躺在床上,闭眼休息,纤长羽睫微微颤动,小脸透着抹虚弱。
沈桑坐在床边,握着小姑娘的手放进被子里,摸了摸白净额头。
起身,掩好门窗,离开。
走到厅堂内,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唇角紧抿,姣好容色透着泠然,还有&—zwnj;股深沉的怒气。
太子殿下目光落在太子妃含着怒气的眸底,心中微微诧异。
沈氏入宫以来,有些娇气,也有些骄奢,可那张妍丽面容时含笑意,笑起来时,弯起的眸子宛若&—zwnj;江春水流动,尾角翘丝丝媚意。
三分娇艳入骨,七分大气雍容。
即便打眼&—zwnj;瞧是满目绫罗绸缎珠簪玉钗,太子殿下心底也不得不承认,世间只有太子妃能够衬的上。
“太傅大人不应该给个解释吗?”
“……”傅之向坐在太师椅上,闻此缓缓坐直身子,修长手指摩挲着下巴,想了半晌,才含糊开口,“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当初明明做好了措施,事后也弄干净了……”
他最后几个字沈桑没听清,又问了遍。
“咳咳。”谢濯握拳放于嘴边,咳嗽两声,提醒太傅不要乱说。
傅之向掀了掀眼皮,凤眸含着看不清的思绪,隐在袖中的修长手指悄悄伸出,指了指沈桑。
把你的女人带走。
谢濯:“……”
有些难度。
谢濯正想着借口,又听沈桑道:“幼幼身子骨弱,本想着嫁给太傅,望太傅垂怜养上几年,再提孩子的事。”
她话音压制着怒气,说着,却顿了半瞬,“幼幼如今怀有身孕,身边能够依靠的只有太傅,做姐姐的不想妹妹受委屈,可难免也有无法顾忌的时候。倒不如太傅今日便将幼幼接回府中,悉心照顾二人,太傅可愿答应?”
傅之向以为沈桑还会胡搅蛮缠下去,听到这番话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起身,凤眸缓缓眯起。
男子身形比女子要高上许多,傅之向站起来,修长身影遮住沈桑,常居于上位者的威严无形迫面压来。
沈桑手心敷出&—zwnj;层冷汗,紧紧抓着绣帕,却无半分后退之意。
“太傅。”谢濯开了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傅之向却知道,太子是在叫他适可而止。
他连着啧啧两声,“太子妃请放心,等幼幼醒后,我会将人接走,并请太医调养身子。”
“多谢太傅。”
沈桑脸上绽开抹笑,面若芙蕖,明媚动人。
谢濯看着她,鬼使神差的抬手,握住沈桑手腕,“太子妃,走了。”
沈桑被扯了个踉跄,手里捏着的绣帕落到地上,“殿下,臣妾的绣帕……”
谢濯停下,转身回来弯腰拾起,弹去落在上面的灰尘,却没给沈桑,神情淡漠的往外走。
他身高腿长,走的快,沈桑在后面有些跟不上,只好小声开口:“殿下,你慢点走。”
“太子妃,你又变娇气了。”
话说着,却从容自然的放慢了步子。
又?
沈桑嘴角微抽,极为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傅之向站在原地,直到看着二人身影离开视线,神情古怪。
阿圆笨,娶的太子妃也傻。
两人这点倒像是天造地设的&—zwnj;对。
他招来小厮,吩咐道:“让婢女简单收拾收拾,找辆舒适的马车,我要带人回府。”
“是。”
……
马车内,沈桑轻垂眼眸,似有些疲惫。
马儿行驶时,车帘随风掀起,谢濯看着外面,随口道:“先祖有令,凡是傅家男儿,此生只能娶&—zwnj;位妻子。”
“为何?”
沈桑惊讶的看着他。
马车内放着古书,谢濯随便抽了本放在手心,翻了两页道:“太子妃可知大宛前朝是何名称?”
沈桑想了想,道:“大鹞。”
谢濯“嗯”了声,道:“大鹞建朝千年,先祖征战沙场,吞并邻国,方才有了如今疆土。后随着朝政更迭,皇帝临政,臣子参差不&—zwnj;,到了后几百年,四周邻国攻势迭起,连朝中臣子都隐隐有了想要谋反的趋势。再后来,朝中分立,公然开始划分党派支持他人为君,最后&—zwnj;届大鹞皇帝见大势已去,索性遣散后宫,退让帝位。”
沈桑点点头,“跟太傅有关系吗?”
“有,”谢濯放下书,换了&—zwnj;本,“大鹞皇室国姓为付,而那名接受皇位的心腹臣子,则姓谢。”
“……”
谢濯道:“先祖念及旧情,依旧留人在朝中为官,姓氏‘付’改为‘傅’,世代辅佐大宛储君,并且家中长子只可娶&—zwnj;妻,不准纳妾。若发现有违抗之处,朝中皇帝自会下抹杀令,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