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乌泱泱的众人,她只好压下心头不快,挑了几名姑娘说说话。
不知是哪家不识趣的说了句“沈家三姑娘”,殿内顿时鸦雀无声,纷纷使着眼色。说话的那贵女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被身旁的夫人忙打着圆场,只觉脸皮燥热,后随意寻了个理由离开。
一阵静默后,殿内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热闹。
谢濯把玩着腰间玉佩,不知在想些什么,连淑妃问的话都没听见。
一场宴会下来,母子二人关系愈发的僵硬。
淑妃嫌儿子不识大体,谢濯嫌淑妃多此一举,直到宴会结束,众人散开,都没再说上一句话。
宴会结束后,谢濯站在芳林园外的石阶上,目送淑妃轿子远去。
夜色婉约,月影如钩,青色的瓦砖渡上一层凉意。
谢濯盯着影子瞧了会儿,决定走着回去。
街上正有孩童玩耍,牵着大人的手要买糖人吃,一片热热闹闹。谢濯听着小贩的吆喝声,不免嘴角露出笑意,他喜欢看到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的样子。
陆一不知他在笑什么,倒是瞧上了孩童手中的糖人,道:“殿下,听说这老师傅手艺特好,连一天卖的量都是固定的,错过可就没有了。”
谢濯盯了半晌,转身离开,“糖甜牙疼,也就小孩子会吃。”
陆一早就习惯这般,不赞同道:“那可不一定,瞧瞧这长队如龙。要属下说,您啊将来最好别在里面。”
“就算孤要吃,也是你去排队,与孤何干?”
“……”陆一无语望天。
跟了殿下这么多年,他竟是还没摸清套路,瞧瞧,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绕进去了。
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小茶馆内正三三两两聚堆说着闲话,嗓门大的生怕旁人听不见。
“听说太子已经回京,那岂不是眼见着要跟沈三姑娘完婚,妙啊!”
另一人嗤笑:“兄台可莫要说笑,当朝太子温文尔雅,仪表非凡,应要娶个门当户对的才是。虽说沈三姑娘也是世家出身,可论琴棋书画,谈吐礼仪却还是差了不少,哪有半分东宫太子妃的气势。”
先前那人嚼着颗花生米,不屑道:“这会儿倒是耍起官家腔调来了,先前也不知是谁,只是在街头铺子瞧了眼三姑娘,便魂不守舍,日日到沈府外闲逛,一去就是好半天。”
“你……休要胡言!”
那人顿时面红耳赤,闷了一口茶,起身慌忙离去。
众人哄堂大笑,皆对沈三姑娘的美貌赞不绝口。
听了一切的谢濯皱了皱眉,指腹抿了下腰间玉佩花纹,问:“沈三姑娘今年芳龄何许?”
陆一回神,道:“回殿下,十六了,上月刚过了生辰。”
“十六……”
谢濯眼底黑黢深邃,含起深意,一如无边夜幕,模棱两可呢语。
“你倒是打听的清楚。”旋即,他扫了眼陆一,大步往前走去。
陆一欲哭无泪,“属下这可是在替您打探,您怎可还污蔑属下,不公平。”
谢濯负手背在身后,声音温润好听,“在京城,孤就是公平。”
陆一蔫蔫跟在后面。
谢濯却是在想着别的事。
算算日子,距沈氏被属意太子妃之日,竟是已过去五年。
这门婚事乃淑妃促成,最初的反感与排挤也随着心智的成熟在他心里慢慢放下,只是一想到沈氏的年龄,他又忽地皱起了眉。
十六岁,再不嫁人,怕是要遭人说闲话了。
……
太子事务繁重,需把三月内的见闻写成章程,上奏给皇帝过问,忙的不可开交。除此之外,还要进宫给太后、霍皇后和淑妃请安,即使对后者不甚情愿,可为了耳边少些聒噪还是去吧。
霍皇后虽然不是太子生母,太子却是放在她身前养了二十一年,这会儿见到谢濯面容疲倦,眼底一圈乌青,心疼道:“这几日你父皇在处理别的事情,平州可以先放一放,莫要累坏了身子。”
谢濯也知晓这个理,只是他已经回京五日,有些事却还没处理好,心里隐隐不忿。
他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霍皇后的话向来点到为止,趁宫女奉茶的功夫,又问:“听说宴会那日,沈三姑娘感染风寒未去,你二人又是错过一次。”
谢濯啜了一口茶,斟酌好语句,道:“母后字里行间,似是对沈氏格外照顾。”
“倒是让你瞧了出来,”霍皇后笑着道,“毕竟,当初淑妃提及立太子妃一事,也是经过本宫有意授意。”
谢濯被茶水呛了嗓子,一脸错愕的看着霍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