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秉着摆脱迟早发生异化的最终宿命,以志愿者的身份来到了研究所,接受尚在研发阶段的异化治疗项目。
因为年纪相仿的关系,应奚泽在每次去母亲的研究所时,总会记得给祁墨带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有时候是个打发时间的玩具,有时候是新鲜出炉的慕斯蛋糕。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在这样柔软的善意散发之下,最后迎来的却是一个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成片的记忆忽然间涌入脑海,让应奚泽有了片刻的晃神。
便听到零号低低带笑的声音传来,远远近近地更像是诅咒:“不过都没关系,反正……以后,你也不会再是原来的那个你了。”
应奚泽整个人的神态跟着一沉,眼见着零号周围的触手完全地立了起来,整个嘴角也跟着压低了几分:“放弃吧,你留不住我的。”
零号温柔地笑着:“好不容易才能见见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哨兵和向导的伤口恢复的能力比普通人要强上很多,先前在车队停靠点切割的伤口已经逐渐愈合。
应奚泽紧了紧手中的小刀,留意着零号的举动,随时准备着给自己再来一刀,在刀刃上再淬点致命的血。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响起了一声狼嚎。
下一秒,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直直地撞入了视野当中。
应奚泽完全没看清来人是怎么冲过来的。
等回神的时候,黑狼尖锐的獠牙已经死死地一根触手扑倒在地,进行着狰狞的撕扯。而另一边,随着宿封舟那迎面而来接连几刀,原本在他跟前咫尺的位置还态度嚣张的软肉,顷刻间就被切成了几段,在地面上来回蠕动。
比起眼前血肉模糊的画面中挣扎重生的那些肉条,更刺激神经的是与来人同时抵达的,那弥漫在周围的让人作呕的浓烈血气。
应奚泽抬眸看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宿封舟整个几乎像是在血浆里染泡过的背影,肩膀伴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着,足以想象出这人是从怎样的环境中一路厮杀才抵达的这里。
零号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应奚泽的身上,丝毫没有想到有人会在这样的情景下继续追来,视线久久地停留在宿封舟的身上,眯了眯眼睛:“我见过你。”
宿封舟却丝毫没有理会牠的意思,只是看着人模人样却是长了一身触手的零号,语调低哑地磨了磨牙:“这踏马什么鬼东西?”
应奚泽在这里见到宿封舟,心情多少有些复杂,比起这个没有营养的问题而是选择了开口提醒:“……你不该来这里,现在走应该还来得及。”
“就是来找你的,不带着你一起回去我没事跑这来干嘛,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宿封舟活动了一下握着刀柄的手腕关节,微微侧了侧眼,看向了不远处那高达三米的庞然大物,非但没有丝毫畏惧的意思,语调间还带着隐隐的兴奋,“哦,这就是传说中的母体吗?”
没等应奚泽回答,又多问了一句:“如果把这玩意弄回去,实验的样本应该就够了吧?”
应奚泽觉得自己大概也有些疯了,居然真的顺着宿封舟的提问进行了一下思考:“……应该吧。”
但是他明显更清楚两人的处境,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捏住宿封舟的下颌,强迫那人朝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感受到哨兵周围明显随时处在暴走边缘的躁动精神力,应奚泽拧着眉心非常可观地评价道:“宿封舟,你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最后跟你说一次,你、该、走、了。”
这大概就是宿封舟一直没有看向应奚泽的原因。
他此时整个人的状态一眼看去就像一只随时可以自行毁灭的炸.弹。
宿封舟似乎在这样猝不及防的对视中愣了下神,然后整双充满浮躁的眼底似乎隐约间闪过了一抹微妙的神色。
他的鼻尖缓缓一动,然后在微微低头的动作下,不动声色凑到了应奚泽的掌心。
非常谨慎又认真地,闻了闻。
应奚泽感到在一片温润的吐息间,似乎有什么柔软灼热的东西在他的掌心轻轻的舐过,整个姿势彻底僵住。
宿封舟再抬头看来的时候,眉目间显然更添了几分的狂热:“找到了,我要的向导素的味道。”
过分诡异的发展下,即便是应奚泽,那常年冷漠的表情中也微妙地出现了一丝裂缝。
在这瞬间他非常怀疑,跟前的这个男人根本没有在听他到底说了什么。
人类的血液气息很薄很薄地浮在空中,却仿佛彻底地盖过了异形血浆的浓烈刺鼻。
宿封舟在本能的趋势下似乎产生了极大的眷恋,这样难免有些暧昧的姿态,忽然间让整个情景充满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直到一声森冷的笑响起,零号的脸色沉到极点:“原来,这就是你不愿意离开人类的原因吗?”
应奚泽正恨不得把宿封舟原地震晕,脸色紧绷地冷声回复:“不是。”
然而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落下,便听宿封舟也要笑不笑地开了口:“怎么,不服?”
虽然他很明显完全没有弄清楚应奚泽跟零号之间的那层关系,头痛欲裂下几乎本能给出的挑衅回应,却是充分发挥了精准点艹雷区的极大天赋。
周围的触手齐齐地朝着宿封舟的方向铺天盖地地涌去。
零号病态的笑声像是诅咒:“……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