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他发如鸦羽,剑眉星目,自暗处走入光亮时,俊美的仿佛是一卷徐徐展开的水墨画,墨染般勾人心魄,卓然dú • lì。
云晚湾动作一顿。
她放下帷帘,压下喉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来不及重返黑暗中时,轻轻开口:“沈公子。”
岑寂的夜里,她的声音清凌凌的拂过人的耳畔,沈庭书的心尖轻轻颤了颤。
她叫他公子。
她从来没有用那些卑贱的名词称呼过他。
她说:“夜深了,沈公子还在此处作甚?”
她用温柔的、嫩的可以掐出水来的嗓音,让他步步坠入她的懵懂眼神,偏偏她自己还浑然不觉。
她说:“沈公子可是想好,要随我去云府做事了?”
“……”沈庭书攥紧了手,“五皇子的马车,被我拆了。”
他仍旧是面无表情的,许是因为夜里风寒,他的下颌崩成一道流畅的弧度,偏生他眉眼隽然,在朦胧的月色里,宛如上好工匠手中的一尊玉雕。
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云晚湾用了一些时间才琢磨透他话中的含义。
她有些啼笑皆非:“所以?”
沈庭书却道:“抱歉。”
“……”云晚湾与他说上两句话,皆是驴头不对马嘴,她没由来地疲乏,打了个哈欠。
她胸口有些噎,不大想同这个人继续说话了。
她原本想告知他,自己知道从湖中救起她的是他来着。
不过她今晚也算是帮了他一把,也算扯平了。
思及此,她又打了个哈欠。
她有些撑不住了,便坐上马车假寐。
小小的一只小姑娘,瞧上去兔儿般柔软可爱,打哈欠时,凝霜含雪般的小脸皱巴巴,别说是沈庭书,便是喜桐看着,心也要化了。
云晚湾在马车中小憩了约摸一炷□□夫。半梦半醒间只觉得十分热。
她睁开眼,戏谑地看着不断往她身上添着厚衣服、并取来一件狐裘,准备给她裹上的喜桐,没出声提醒。
她不好意思拂了她的好意,可她实在热的紧。想了想,她掀开了一点帏帐,才觉得那阵口干舌燥的热平复了许多。
她偏过头,四处望了望,见周围建筑物很是熟悉,便知是要到府中了。
毕竟是即将到家,她放松了许多,借着月光观察她出门时没有仔细看的街坊。
街坊没看几眼,却是看见了一个隽然的影子。
那影子手负一柄剑,玄衣与夜色融为一体,盈满清澈的月光,冷玉般的面庞俊**人,正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车辇后,约摸有五十步的距离。
云晚湾“唰”地放下帷帘,疑心自己是眼花看错了。
她屏息凝神,盯着帷帘瞧了一阵,手攀上去,掀开。
那人还在跟在车后,只是不知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还是因为马车即将驶入云府,停足不前。朦胧间,云晚湾似乎看见他的薄唇抿成一道直线。
她的心颤了颤。
她似乎看见他抬头看过来,可是下一刻,马车转了个弯,进了云府的巷子。
便看不见那道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