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冷风渐起,孟昀含蹲在一具泡得肿胀的尸体前,抬着细白的双手,仔细地查验。
“脸白,有轻微紫青色,按压尸体鼻有白沫,且口鼻有大量泥沙,手指干净,指甲内无泥沙和其他碎屑。尸斑浅淡,多集中于胸前、后臀、身背,应该是长期泡在水中,随江流翻滚,导致体位不固定而造成的。”
“阴囊、□□有皱缩现象,应为突然落入冷冽的江水中导致,身上有多处撞击下产生的淤痕,非致命伤,应为与水中礁石碰撞产生,左脚脚后跟有滑伤痕迹,初步判断是两天前失足溺水而亡。”
孟昀含边验边说,旁边另一个人则拿着纸笔记录着,她神色自然,手法熟练,眼中没有丝毫怯意,仿佛于她而言,验死人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若是放到两年前,估计没人会觉得眼前这个貌若春花,眼如星辰的女子会有这般胆子敢和死人站在一处,更别说是验尸了。
两年前,孟昀含双亲离奇死亡,她因去寺庙祈福,遇上大雨留宿寺中,躲过一劫,而此事之后她便跟换了个人一般,说话气度、行事做派与之前那位娇小姐大不一样。
人们只当是她受了刺激,因此才与之前有异。其实他们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孟昀含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孟昀含了。
江面寒风又起,刚入秋的天儿早晚格外凉,身后忙着收拾尸体的衙役不禁一哆嗦,匆匆遮盖了白布便要抬着送往义庄去。
孟昀含在上游处将手洗净,又往四处转了一圈,确定未发现其他遗漏之处,这才收拾了东西和李捕头告了别往回走。
她背着框笼独自走在没什么人的弄福巷,尽头处便是她家,一阵风吹来,惹得树叶婆娑作响,而与此同时孟昀含的肚子也发出了咕咕之声。
循着一处暗光望去,孟昀含见前面亮灯的是张叔的面店,此时还半掩着门,她快步过去,推门而入要了一碗阳春面。
面白汤清,青翠的葱花撒在上面不禁让人食欲大增,孟昀含从中午出门,午饭都没顾上吃,就被李捕头拉去验尸了,忙碌了大半个下午早已饥肠辘辘,眼下哧溜哧溜地吃了起来。
厨房内传来张婶的不满,“谁让你做她生意的?街坊们怎么议论的你不知道吗?她就是个凶命,如今还成天和死人打交道,想想都晦气。”
张叔听着似乎有些微词,语气有些不好,“好了,你声音小点,就是吃碗面,至于吗?店里还有客人呢!”
“怎么不至于,怎么不至于?我还怕她听到?她爹娘都死了就她还活着,这不是刻薄命是什么?你再看看那些当差的,往衙门跑得那个勤快哦,不知道她仗着有点颜色又使了什么手段……”
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落入了孟昀含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