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昀含见他睡得香,轻轻地退了出来,交代了守在房外的侍婢,才由着人带着出了王府。
当初孟昀含在考大学的时候,在法医学和临床医学里选了前者。没想到,穿来之后看了两年医书,时不时替人诊治再到经常替衙门里的人诊治,到了现在行医倒好像成了她的副业了。
牛车行得慢,到白鹤观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从车上下来,山槐自去栓了车驾,孟昀含则抱着一摞书,慢慢地往观里走。
白鹤观的门口有几十级台阶,孟昀含登上台阶,因抱着的书有些高,看不太清面前的路。一个观里的道童从里面匆匆往下来,一脸的慌张样子,等看到孟昀含时已经来不及刹住脚了,满满当当撞了上去。
那道童忙地赔着不是,站起身来又往下而去,“施主,小道有要事要去京兆衙门,还烦请您自己收拾了。”
话说完人家已经出了老远,孟昀含倒也不介意,只是听说要去京兆衙门,心里有些疑惑。
收拾了书籍,才又往观里走去,刚越过院门便见得观里一阵乱蓬蓬的样子。好些人聚在一处,个个嘘长叹短的。
孟昀含有些好奇,见着观主业在,便往那观主方向走去,走了几步,一股隐隐的血腥味儿透着空气传了来。从人群的缝隙里望过去,一个粗布麻袋墩在地上,面上,麻袋开着一道口子。
正心下疑惑,便见着几个人捂着胸口,作呕一般退到一边,撑着一旁的树干干发吐。
几个人退开来,中间便留了一个空子,孟昀含从那空隙处往里,定眼一瞧,便见着一只手隐隐约约露在麻袋面上,脸上瞬间一凛,这是——尸体?
她向观主福了礼,方道:“观主,我是并州章城衙门的仵作,这里面是尸体?”
观主昨日见孟昀含时,虽然对她身份有各种猜疑,但是御宁侯亲自带来的,也不敢多打听,眼下听着她自称是仵作,眼里又荡起一层不明的意思来。
但观主毕竟是有修养的,随即收起了疑惑道:“是尸体,但是——”
孟昀含见他脸上有一层晦涩之意,有些不明白,随即往里站了站,左手托着书,右手将那麻袋拉开了来。一瞬间,孟昀含只觉得脑子有点发麻。
与其说那是尸体,倒不如说那是一堆肉。
麻袋里满满地马着一块块肉块,只有面上那一节手臂能辨得出这是人肉,其他的堆在一起,血肉模糊,根本分不清哪个是腰,哪个是胸膛。
难怪刚刚那个道童那般慌张,这样残忍的情形,任凭是谁也是怕的,何况还都是一些修行之人。
孟昀含看向观主问道:“这是多会儿发现的?”
“今天早上,无心去后山砍柴,发现几只野狗在扯咬这麻袋,起先没在意,可扯咬之时露出了那截手臂,无心当场就吓住了。等反应过来时才将那野狗驱走,回来叫人一起将这抬了来,刚刚已经让人去京兆衙门报案了。”
孟昀含心里估摸着去京兆衙门来回怎么也得一个多时辰,若是仵作不在府门上,又得多耽误些时辰。眼下虽然是秋天,但这尸体堆在一起实在不好,说不准很多证据会被破坏。想到此处,她对观主说了自己的想法,眼下还是找一个僻静空旷的地儿将这尸块取出来才好。
那观主看着那一袋子尸体,一脸难色,“施主的意思是你要将这些尸体拣出来?”
孟昀含点点头,“正是。事不宜迟,这般堆着更容易让尸体腐烂。”
此时山槐也栓好马车回来了,见着孟昀含立在麻袋旁忙往这边走,站定之后偏过身子去瞧那麻袋。
孟昀含本来还怕他被吓着,想劝阻一下的,毕竟他这般年纪哪能见过这些,没曾想山槐却冷冷的,脸上没有颜色,“怎么,孟姑娘是要验尸?”
孟昀含脸上略过一道浅浅的诧异乖乖,还真是御宁侯府出来的,这一点惧色都没有啊。她点点头,“正有此意。”
将书放回屋里,取了箱笼出来时,那一袋子尸体已经被挪到了观里一个堆放杂物的院子里。
腾出一间空房来后,孟昀含便戴上手套小心地将尸体一一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