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绛年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他真想敲开晏画阑脑子,看看里面装是什么。水吗？
为什么手都还没牵，就可以先双修了？
“内侍给我宫册上说，妖王与妖王妃双修乃天经地义之事。”
晏画阑一脸正义凛然地解释，仿佛这是身为妖王不得不做职责。
“明年仲春上巳节,觅得配偶妖王还要双修示众,祈愿灵谷物丰登,祈愿灵兽繁衍不息。”
他没绷住脸,露出了一个荡漾笑容：“到时候,整个三界都会知道，你是我啦。”
霜绛年眼神微黯。
他有些抵触“自己属于哪个人”表达,更讨厌在万众瞩目之下,那会让他极度缺乏安全感。
“我何时要做什么王妃。”他冷淡道，“更何况，你假借寻王妃之名发布通缉令,只是为了方便寻我，不是吗？”
晏画阑笑容一僵。
……是没错。
他想将霜绛年永远永远留在身边，不管用什么理由。“妖王妃”只是一个好用借口。
见他默认,霜绛年开始推拒，力道很温柔,却不容拒绝。
“既然你现在已经找到了我，那么王妃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晏画阑不语,怔怔注视着他。
阿年哥哥对于他,是什么？
是最喜欢食物，是可以用性命信赖同盟,是一个独一无二、必不可少人。
至于配偶……他从未认真想过。
但当哥哥拒绝做他王妃时候,他感到了空落。
趁他发呆,霜绛年抽身而去。
他瞥到系统面板[好感度34/100]，有种果然如此感觉。
只有好感度达到100，晏画阑才会向他求亲。
现在情况么——
幼儿园画阑小朋友拉着他手，凶巴巴地向其它小孩宣布所有权：“长大以后我要嫁给哥哥。你们谁敢抢我哥哥，我就咄谁！”
小孩子单纯占有欲。
霜绛年被脑补画面可爱到了。
他后衣摆被拽了一下。
“很多事我都不明白。”晏画阑拉着他衣摆，“但当我知道，我能与你日夜为伴，能在所有人面前拥有你时候……我很兴奋。”
一瞬间他眼瞳中划过一抹野兽侵略感，很快就变回了熟悉纯真。
“可以再多给我一些时间想清楚吗？”
霜绛年微笑：“好。”
再给一些时间？呵。
等到丹会结束，天涯海角，谁又能找到谁？
日久天长，谁又还能记得谁？
他轻轻一扯，那截衣摆便脱离了晏画阑手。
“我还想问一件事。”晏画阑忽然道。
“什么？”
“你心脏怎么回事？”晏画阑肃然道，“在秘境里那一次，还有刚刚这一次。每一次心脏有异动，都像在过鬼门关。”
霜绛年语气自然：“打娘胎里带来心疾。”
“你诓不了我。能将金丹修士置于死地心疾，我从未在医书上看过。”
晏画阑皱眉起身，轻触他嘴唇，心疼道：“看，现在还有些青紫。”
霜绛年一顿。
他不爱被别人麻烦，同样也不愿意麻烦别人。若非此次事发突然，又关乎性命，他本不会将晏画阑卷入事端中。
忘情事，他还可以独自解决。
他用何六语气说：“妖王所指为何，小六不知。只望在丹会结束前，莫要再对小六有特别之举，免得为双方徒增麻烦。”
他深深作揖：“感谢妖王此番搭救。小六走了。”
望着他离去背影，晏画阑拳头握紧，最后缓缓松开。
*
晏画阑很乖。
此后两日，他再也没有与霜绛年正面接触，不过霜绛年有时会察觉，暗地里有一双妖瞳在观察他。
自“何六”成为丹会黑马之后，明里暗里总有各方势力窥探他，有好奇，也有不怀好意。
刺客们往往撞到了同样潜藏于黑暗中大妖怪，一个照面，便被一爪踩碎。
“这已经是第二个失踪家仆了，”袁硕抓掉了几缕头发，“尸体没有，音讯全无，就连他们摸没摸到那个何六都不知道！”
他看向身边女修：“雪雪，他太诡异了，我们另寻它法吧。这次父亲只给我配了三名家仆，我身边不能没人服侍啊。”
易雪朱唇咬出了血。
怎么会呢，明明只是一个凡人出身小丹修，哪来高手保护？
她向袁硕哭诉道：“你不知何六是怎么羞辱我。那日去集市，他一直对着我干，不许别人与我说话，还故意泼了我一身水！怪我太柔弱，只会忍气吞声，活该被别人欺负……”
“他该死，他就是嫉妒你貌美！”袁硕展臂揽美人入怀。
易雪靠过去，袁硕却猛地一躲，屏住呼吸，讪讪笑了：“不过啊雪雪，你身上这味道，呕！什么时候散啊呕……”
易雪气苦。
该死何六！若不是他突然跑掉，妖王何至于急匆匆地用鹈鹕妖送她，害她沾上这一身臭气，怎么都除不掉！
明日第二场丹会开始，她说不准还要带着这一身臭气参会！
易雪预感是正确。
丹会上，追求者们笑着过来，屏住呼吸尴尬离去。虽然不好意思提出来，但也不敢近雷池一步了。
臭，实在是生命无法承受之臭。
乐桃情路过时捏住了鼻子：“你掉进粪池了吗？”
易雪眼圈一红，当场便要落下泪来。
“你怎么说话呢？！”袁硕就要过来揪他领子。
乐桃情撸起袖子，完全不怕干架。
霜绛年连忙拦住他，使劲把他拉出几米外。
易雪看着打不起来，便也弱弱挽住袁硕：“参会者斗殴会取消比赛资格，不要为了我意气用事。”
她以袖掩面：“前日遇到一只凶兽抓捕凡人孩童，我为那孩子挡了一挡，不成想惹上了这等恶臭……”
说着，她红着眼圈柔柔笑了，“不过那孩子没事，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袁硕感动万分：“出淤泥而不染……雪雪，你可真是一朵白莲花啊！”
易雪言行通过水镜展现给会场所有人，闻者纷纷感叹易雪德才双馨。
正殿中，晏画阑用手指弹了一下袖子里鹈鹕妖，传音道：“你什么时候去抓凡人小孩了？又不好吃。”
鹈鹕委屈地“呱”了一声：它才没那么做。
他旁边，药王裴济手心现出一粒黑砂，黑砂不断变大，飞向会场中心。
“是敛境砂！”下面有修士认出。
顷刻间，敛境砂已经变成了一人大小，它如同一个菱形魔方，每一面都有几百个碎片浮动。
乐桃情仰望上空，无比羡慕：“敛境砂是最高端药修储药法宝，据说里面有九百多万个药格子，每个格子都有特定湿度和温度，还能贮藏活物。”
他和霜绛年咬耳朵：“我六岁生日愿望就是盼望药王老儿能早点归西，好给我个拿到敛境砂机会。”
同为丹修，纵使霜绛年清心寡欲惯了，面对这样神器，也不免心动。
裴济飞身至会场上方：“近百年三界丹修后浪英才辈出，老夫自愧不如。”
“敛境砂已被老夫霸占了太久，它亟需新鲜血液发挥它用处。”他一语惊人：“老夫在此宣布，敛境砂，就是此次丹会头奖。”
全场轰动！
接下来，第二名和第三名奖励也公布出来，一个是孟客枝捣药杵拜月华，一个是药宗出烛阴丹炉。
乐桃情快乐到起飞，霜绛年却心中微愕。
“剧情怎么又变了？”他对系统道，“原剧情里头奖本该由孟客枝出，药王奖励只是普通天阶法器，位列三甲。”
[变数太多，因为小画阑，丹会提前了五年，还有宿主出现……药王突然心血来潮也是可能。]
霜绛年思忖。
虽然敛境砂很有诱惑力，但为了用拜月华解锁忘情，他只能放弃头名，去拿第二。
正殿内，晏画阑从水镜移开视线，问裴鸢白：“是不是每个药修都很喜欢敛境砂？”
裴鸢白：“当然。”
晏画阑：“包括你朋友……徒弟，何六？”
“肯定。”裴鸢白想反应过来，如临大敌：“等等，我朋友和我徒弟有什么关系？”
晏画阑心想，哥哥难得有喜欢东西，一定要弄到手。
会场中。
敛境砂不仅是丹会头奖，也是丹会重要道具。
第二场赛会题目为“五品养神丹”。养神丹是唯一有化解心魔之效丹药，这种高难度丹药所需材料在五品丹药中最为复杂，步骤繁多，丹修两两一组，还需进入敛境砂中，拿取药柜里珍惜材料。
这一次，霜绛年火力全开，他娴熟动作和精准火候把控，看得乐桃情一愣一愣。
少年终于得承认，这个不起眼废柴竟然真比他厉害！还厉害很多……
“我去抓药。”乐桃情失魂落魄道。
“嗯。”
一分钟后，霜绛年余光瞥见易雪也随之进了敛境砂，眉头一皱。
原剧情里，易雪碰瓷了第一名封铃铃，现在剧情改变，她会不会把主意打到乐桃情身上？
他抱出花精草精，设置好炼养神丹程序，紧随其后，悄然飞进了敛境砂。
敛境砂，灵兽区。
乐桃情穿过迷宫般走廊，来到装有“炬鹿血”药柜处。
为了维持血液活性、模拟血液在炬鹿体内状态，这里仿佛处于火山之中，网状血管错综复杂，若不慎触碰，顷刻间便会化作飞灰。
敛境砂太大，里面设置监控水镜较少，这里水镜只有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