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轩见徒弟垂首沉默着,疑惑道:“怎么?”
蔺宇阳回过神来,还有些不死心,自欺欺人一般地道:“师尊,明心草该如何处置?”
只见对方轻轻哦了一声,“便让那位江师侄帮着制香吧。”
又是江语瑶。
“是啊,”他低声道:“江师妹的确颇通药理。”
他说着抬眸望向师尊,见其微微颔首,继续试探道:“不仅熟知灵草习性,还出手果断,多亏了她,弟子才能顺利采回明心草。”
他一面说着,一面观察对方的反应。
师尊似乎颇为满意,“既如此,你二人今后可多相处,互有裨益。”
回答再次证实了他的猜测,蔺宇阳闭眼深吸一口气,耳边再次传来师尊的声音。
“为师观她根基还算不错,将来入境晖阳境亦不在话下,只是......”
他直接打断了,“与我何干?”
白景轩显然有些讶异,徒弟何时如此无礼过?
只见蔺宇阳继续冷声道:“师尊若看重她,大可收入清玄殿。”
白景轩明眸一亮,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这样他们二人见面岂非方便些?于是欣喜地颔首道:“未尝不可。”
徒弟的目光流露出不可思议,却被他完全忽略了,继续道:“虽可入境晖阳境,不过此生再难有更高境界,入清玄殿欠缺了些,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见弟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以为对方着急,便语气安抚道:“当然,只要她待你好,为师必不会阻拦。”
蔺宇阳眼眶微红,许久才咬牙吐出一句,“师尊......在说什么?”
白景轩有些诧异,“你们不是......”
“是什么?”一颗心彷佛被万年寒冰冻结,蔺宇阳一双星眸包含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听对方的语气像是不愿承认,白景轩思忖了一会,心下恍然道:“你不必担心,本派法门并非无情道,就算结为道侣也是合宜的。”
“师尊!”蔺宇阳终于急了,这一声饱含怒意,“师尊以为……不,师尊希望我与她结为道侣吗?”
白景轩的脸色由疑惑转为欣然,“为师自然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
简单的一句话,将少年心头最后一丝倔强与希望砸得粉碎。
蔺宇阳长长地沉下一口气,几乎不敢再看向眼前人,只是他心如死灰地道:“谢师尊,只是弟子无心风月,就不劳师尊为此事挂怀了。”说完便扭头离开。
留下白景轩仍是不明所以,以往徒弟总是礼敬有加,如今竟连告退之礼也不施就自顾走了。
难道是害羞了?他的话太直接了吗?
他想了想,觉得只有这一种解释,于是轻叹了声,心道看来下回得旁敲侧击才行。
*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蔺宇阳一掌没控制住,竟将练功假人生生斩断,同在演武场的众弟子被这动静吸引围了过来,发出啧啧惊叹。
“蔺师兄,这可是千机堂特制的乌金假人,能抗住晖阳境呢,你这一掌就……”
他也面露诧异,望向掌心,隐约见一缕黑色气息涌过,转瞬即逝。
那是什么?他的灵流不该是浅蓝色的么?
围观弟子越来越多,“宗主定是又教了蔺师兄独门功法。”
他入门虽晚,但身为宗主关门弟子,地位尊崇,故而所有宇字辈的男弟子与语字辈的女弟子都得唤他一声师兄。
换作从前,除了江语瑶外,几乎从未有人正经唤过他师兄,在演武场里也少不了受同门奚落。可如今,因为师尊的庇佑,宗门上下对他的态度也与过去大相径庭,一时之间倒令他有些不适应了。
他一脸阴郁地自顾穿过围观人群离开。
他没有心思追究方才发生了什么,权当自己是过于愤怒,无意间爆发了潜力。
可自己到底在愤怒什么?仅仅是气师尊误会他与江语瑶么?
不,他还不至于这么小气,他愤怒的是师尊竟然希望他与旁人结为道侣,甚至主动为他们二人创造机会!
想清楚这一点,他猛然一怔。
为什么他会因为这件事生气?甚至心寒?
师尊身为长辈,做这些有何不妥?
联系到之前他经常莫名的心悸以及鬼使神差地差点亲了师尊。显而易见的结论摆在眼前,彷佛晴天霹雳。
荒谬!
想到这他心下猛然咒骂了自己一句。
师尊是高高在上的众仙之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是师父!
他在觊觎什么!
想清楚后,他照样恼怒,却是恼的自己,怒意无处发泄,他撒气般一掌挥向一旁的法怀池。
轰地一声后池水被激起数丈高,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又化作雨滴淅淅沥沥地落下,打在他的身上。
此时身后一个声音出现,“就是他!”
他疑惑回头,见一名回春堂弟子带着几名戒律堂弟子围了上来。
“就是他毁坏了乌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