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帮周和音送到车上,傅雨旸在讲视频电话,没工夫帮她,只开了后备箱由她放。
放好后,店员悄悄打趣周和音,“小姐,你男朋友真有意思。”
“他不是我男朋友。”
店员猛点头,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然后就溜了。
周和音:不,你不懂。
准备阖后备箱的时候,马甲袋里一包pocky饼干掉出来了,她没高兴再往里塞,干脆拿手上了。
阖上后备箱,面临着她上车的问题,秉着社交礼仪的尊重,周和音还是老老实实坐副驾了。
副驾上还有她的笔电,她坐上去的同时,干脆把笔电抱在怀里。
驾驶座上,已经摘了耳机的傅雨旸,把手机别在中控台的一处支架上,解放了双手。
他一面牵安全带过来系,一面冷不丁地把她抱在怀里的笔电拿开,扔到后座上去,小声诋毁她,“没人要你的东西。”
说罢,启动车子,他知道她家在哪里,
会议也还在继续,周和音始终没有出声。
会议共四方,三方男士,还有一方女士应该是傅雨旸的秘书。
聊的也都是些前瞻性的话题,傅雨旸怀柔政策上前,问候江老师,一切还是要等您回国,我们再细谈。
或者国庆,我飞过去一趟。
周轸那方接受到傅雨旸的信号,跟着招徕,说这个时令要说吃喝玩乐,还是得看我们江南,江老师回来的话,我一定得好好招待。
傅总也跑不了,你说你这孤家寡人一个,怎么比我们这些有家室的还难约呢。
手机是公放的,并不是周和音想要听的。她第一次发现,人要学会倾听这句话真的很重要。
倾听才会收获一些偶然又必要的信息。这一块孤寡的碎片,也许能复盘出整个拼图的全局。
陌生的车子陌生的人,又碰上对方陌生的公务。周和音像个小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大气也不敢喘,一直保持一个坐姿僵硬到她坚持不住了。
悄咪咪挪动了下自己,想稍微松泛些,又压到了刚才拿在手里的pocky饼干。
傅雨旸听着动静,偏头过来,看她一眼。
这种久违的局促,让她头皮发麻。
小时候她第一次上台演出,还不是领舞,站在后面位置,她特别怕自己出错。半夜把第二天要上台的裙子和舞鞋换上,在房间里悄悄地练。
阿婆发现了也没有拆穿小音,而是第二天演出成功后,说跳得特别棒,比夜里练得还要棒。
我们小音一点不输领舞的同学。
阿婆时常训斥父母的一点就是,对于孩子要鼓舞要兼听,而不是她一点动静就咋呼就取笑甚至反对,那样孩子会把自己缩起来。
人活一生,安全感这个东西,起初是别人给的,后续是要自己挣得。
只是,你没了本钱,自然难挣到利钱。
没什么比一个孩子提早结束童年再可悲的了。
周和音无疑是幸运的。她的童年很完整,性情也完整,不卑但也不亢。被傅雨旸这么不知何意地盯一秒,她也无妨。
把pocky饼干抓在手里,解压的出口,她撕开封口,小心拈一根出来吃。已经最小的动静了,岂料封闭的环境里,到底由视频那头的人听到了。
那头的周先生问,“什么声音,吱吱的?”
周和音一秒停止咀嚼。
傅雨旸接话:“老鼠。一个爱吃饼干的老鼠。”
他在开车,哪来的老鼠。对面除了他的秘书,都听懂了他的笑话。周轸说,怪不得傅总这么晚还在外头呢,他那头暂时聊得差不多了,说先收线。改日他做东,请傅雨旸;或者他去B城,换傅雨旸宴他。
公事话完,傅雨旸的秘书也暂时关了摄像头和麦克风。江富春最后和雨旸单独聊几句,说他父亲走得那么突然,“我们甚至都没接到傅家的讣告。”
“吊唁礼办得简单,就家族亲里通知了下。”傅雨旸这话不尽然,其实社交层面,大家心知肚明。
江再话当年的唏嘘,“我尤记得你姐姐没了,缙芳那老大一个男人,熬红了眼,烟一包接一包地抽……”
江富春之后没多久就出国了。“你父母原本要孩子就晚,你父亲把这独女当男儿培养,处处不落人后。当真可惜,好在后头还有了你。”只是这中间隔了十年。
一个家庭夭子的伤痛,不是再养一个就补偿得了的。
傅雨旸笑话周和音的那句,你搞砸了,只会比替补不如。是他的肺腑,绝不是笑话。
言说到此,江富春话锋一转,说也好些年没回去了,雨旸,凭你能联系到我,凭我和你父亲微时的交情,我想我该回去一趟的,届时我们会面再聊。
谈判得到了初步满意的结果,傅雨旸面上从容,只说他会亲自去机场接的。
会议结束,傅雨旸又给Lirica打了个电话,要她和乔董的特助联系一下,江先生回国两地下榻的住所要打点妥当。对方难得回国一趟,不会只单单工作的,太太甚至子女到孙子辈都要先计划在内。
Lirica在那头答是。
两方一方交代一方接收,才算把今天最后一个行程完工了。
傅雨旸云淡风轻收了线。
周和音原该是个旁观者、局外人的,她没有想听,先前从那位周先生口里得到的碎片信息,眼下也不甚重要了,比起傅雨旸的家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