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字还没说完,她闻到和自家奶奶身上一样的樟脑球香味。
老人忽然凑了过来,眉头紧皱:“你这画的啥花样?”
不知道为什么,王杏芳心忽然跳了下,怎么说呢,就像个拔出剑的侠客刚挥了几下,旁边跳出个白胡子老头,严肃问:你这练的什么剑?
只有剑术远高于对方才敢以这样的语气发问.......
“鸳鸯戏水。”王杏芳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道,“是不是哪里画的不对?”
老人惊讶睁大眼:“鸳鸯吗?我还以为成精的野鸭子。”
王杏芳:“.......”
“鸳鸯成双成对,送给心爱的人再合适不过。”老人继续道,“不过你是不是没见过鸳鸯?”
这次换王新芳睁大眼了:“您怎么知道?”
老人咧咧嘴:“鸳鸯啊,其实说的是公母的合称,鸳指公的,鸯代表母,其实很好分的,公的体型大母的小,还有点更重要的,看着花里胡哨漂亮的是公的,普普通通是母的,杏芳啊,瞧瞧你画的什么。”
王杏芳如遭雷劈。
她哪里见过鸳鸯,野鸭子都没见过好吧,全凭想象画的。
然后画的时候想着漂亮的肯定是自己,用了足足七八种丝线,艳丽至极,另外一只呢,画的又大又壮,男人嘛,顶天立地。
这是第一次有人指出她的不足!
而且直指最核心!
王杏芳此刻心情不是遇知音了,而是遇名师,满脑子除了鞋样子再容不下其它。
她亲自倒了杯麦ru精(用的梁汝莲的),恭恭敬敬递给老人,然后一股脑把自己得意大作全拿出来:“奶奶,您看看这些哪里不行?”
老人不紧不慢喝了口:“不急,哎,刚才你说小莲是个好同志?”
“对啊,我真没骗您。”王杏芳没感觉话题转的有点生硬,使劲想了想,“远的不说,就说最近狙击手这事吧——奶奶,您是不知道,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她为了能参加选拔赛上战场打敌人,晚上愁的睡不着,我王杏芳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比我胆子还大的女人........”
王杏芳开了头便滔滔不绝,有她自己的感悟,更多的,来自全连的战士。
狙击手选拔事件,深深把他们震撼了,这几天里,常驻全连最热话题,梁汝莲这个名字,带上了那么点传奇色彩。
轻轻的呼噜声响起,老人托着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睡着了,她似乎因为有人夸孙女做了个好梦,唇角上扬睡的分外香甜。
身为边境部队卫生兵,背人抱人属于必修课,王杏芳姿势娴熟轻轻抱起老人,真轻啊,轻的几乎感觉不到分量。
首都到这里千里迢迢,其中上百公里的山路颠簸的活像海浪,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下车没休息给上百人擀面条,早就应该累了。
一刹那间,王杏芳鼻子发酸,她忽然能理解老人了,哪个父母能做到眼睁睁看着孩子去死?
她是个老革命,也是个普通的老人呀。
老人睡得浅,迷迷糊糊睁开眼,她似乎睡晕认错了人,轻轻摸了摸王杏芳的脸,像哄孩子那般柔声道:“小莲啊,不怕,奶奶来接你了。”
王杏芳闷闷嗯了声。
她想哭,想爹娘了。
等给老人盖上被子出了门,她抹抹眼泪才想起,重要的事忘记说了........
嗯,一定是巧合,奶奶才没那么多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