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输了营养液,不饿,一直也没胃口,哑着嗓子说不用管他。
赵斐也没多问,麻溜出去了。
再回来,提着四份品种齐全的粥进来。
他强行把陆覃床上的桌子架起来,四种粥和小菜全放上去,在浓郁的香味中笑着问他:“要哪个?”
陆覃好一会儿才回神。
明亮的房间,微笑着的少年,就连热粥里冒出来的味道,都是他梦中出现过的气息。
味觉被渐渐打开,少年耳根发红,依旧哑着嗓子说不饿。
赵斐哦了声,把他盯了好一会儿的软糯的红米粥推过去,摆上餐具,剩余的全拿走,放在窗边的桌子上吃。
他中午没吃饭,粥的分量也不是很大,剩余的三碗几乎被他吃完了,饱后就过去把垃圾收拾好,要出去丢。
陆覃本能地要下床。
赵斐起初被他那动静吓一跳,看他是要帮自己扔垃圾,忍笑:“行,那我帮你举着输液瓶?”
听出他话里的戏谑,陆覃抿紧薄唇不动了。
楼道很冷,c市的夜晚像冬天,扔完垃圾赵斐就跑着回了病房,将门关紧。
进去后,发现陆覃的视线全程都在自己身上。
“看什么,外边冷,穿少了就容易受冻的,你不就是这么感冒的……”赵斐径直走到他对面的陪护床坐下,“你出远门怎么就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陆覃低头:“我快好了。”
赵斐哦了一声,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赵斐这边正推着塔,那边传来一声很别扭的声音:“你不回去?”
塔推完了,赵斐才看过去:“回哪儿?”
陆覃的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这回没看他了。
赵斐说:“你晚上在这过夜,我是陪床,你想我去哪儿啊?”
陆覃看看他,还是不出声。
之后很久,谁都没说话。
赵斐继续打游戏,这次心情莫名有些烦躁,打了一把就不玩了,他离窗子很近,下床想开窗透个气,结果窗子一开,直接被冷风吹得魂都要没了,当即重重关了窗户。
往那边瞄去,与对方视线撞到一起。
陆覃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移开视线,双手紧握。
“别别别!小心回血了!”赵斐跑过去,拨开那拳头,调了下输液管,“好了,你再忍忍,等这瓶挂完就没了。”
说着低下头,又在少年额头摸了摸。
陆覃微懵地抬眼。
“怎么还有点儿烫啊?”赵斐又摸摸自己脑门,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把白天买的保暖用品拿出,给他用上,掖好被子。
“赵斐。”在他转身要回自己床上时,少年似乎终于忍无可忍,“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赵斐平静上床,抖抖被子躺下,哼着歌没理他。
没多久,液输完了,护士过来拔针。
护士走后,赵斐准备下床帮他倒水喝药,结果那边的人自己先一步下地,也不顾他劝阻,格外顽固地自己倒水吃药。
完了,还特意倒了杯水给他。
“……把这当家了,还待客呢?”赵斐忽然看乐了,于是就想起件事来,他掏出兜里的身份证给他,“你钱包里除了卡就只有身份证,我用你身份证挂的号。”
陆覃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收回身份证,说了声谢谢。
嗓子哑得相当厉害,赵斐都不忍心让他说话了,便回床上继续躺尸。
没多久,陆覃也上了床。
室内很安静。
可才过了几分钟,那边的人就又下了地。
赵斐转过身想问他干嘛,却见人朝自己这边走过来,手上拿着体温器。
赵斐:“……”
陆覃要给他量体温。
赵斐坐起来:“我挺好的啊,你一病人现在干嘛呢?太无聊cos护士玩?”
陆覃神色黯然,坚持给他量。
赵斐架不住他那执拗劲,只好量了。
拿回体温器,陆覃很认真地看了看。
赵斐眨巴着眼睛,配合问:“大夫,我人还好吧?”
陆覃绷着脸,拿着体温器回了床上。
那只握着体温器的手,放进被窝后就没拿出来过。
赵斐被他突然量体温这事儿弄得没了睡意,侧过身,望着他那边问:“你怎么会一个人跑c市来了?”
他脑子里隐隐闪过一个答案,但没敢去想。
陆覃原本是正躺着,听到他问这个问题,默默背过身去。
少时,少年又转了过来,看着他说:“你有很多朋友。”
这下轮到赵斐不出声了,觉得他是在问罪,问自己能装会演的罪,装出一副纯良样勾搭他的罪,又那么恶毒地对他堂哥的男朋友的罪。
可陆覃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意外。
“赵斐,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像以前那样对我吧。”
话一落,屋内便陷入黑暗,是陆覃关了灯。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窗户不时震响。
月亮也暗淡了。
就在窗户响了一百一十次后,赵斐下了床。
已是深夜,病房内外都是寂静的。
赵斐走到病床边,俯身轻轻叫了陆覃的名字。
少年睡着了,听到他低哑的喊声后,慢慢睁开眼睛。
没开灯,赵斐只能透过一些微弱的夜光看到那双漆黑的眸子定定望向自己,有些大梦初醒之际的恍惚。
赵斐说:“那天是你的生日,我不知道。”
陆覃静静看着他。
赵斐说:“陆覃,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少年终于缓慢地眨了下眼,身子往下挪动,高挺的鼻梁一部分藏进被子里,锋利英俊的轮廓在夜里显得无比柔和。
他像是醒了,又像是没醒,梦呓着说:“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喝了酒。”
“十八岁了,可以喝一点。”
“我还许了愿望,之前生日都没许多。”
赵斐没问,半晌后他就自己说了:“愿望是——小王子可以亲我一下。”
赵斐说:“真没办法,那我这个坏蛋就给你当一天王子吧。”
床上的人抬头。
病房很黑,他倾下身,在对方微抿的唇角上,碰了碰。
陆覃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