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赵斐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声响，他以为是保镖回来了，一动不动地继续睡。
很快，一只手将盖住他一半头部的被子往起撩了撩。
他当即回头。
陆覃一手拉着他的被角，一手拿着餐盘，怪物的头套已经取下了，面部多了一层细汗，英隽的脸有些沉。
赵斐还没开口，身子就被扶着坐了起来，陆覃把餐盘放在他跟前，是三明治和一杯热过的牛奶，这是工作人员内部的早餐，一般录制期间是不会给嘉宾的，除非……
赵斐眉头一挑：“录制结束了？”
陆覃“嗯”了声，原本微沉的脸在看到绑他的绳子很松散后恢复不少，应该是猜到了这是节目组搞出来的剧情，并没问什么，给他解开绳子。
赵斐对外边的情况很好奇：“怎么这么快就录制完了？那保镖突然把我弄到这儿，我还以为他能苟到晚上呢。”
“他突然来这里找你，行迹引起怀疑了。”
赵斐“啊”了一声。
陆覃低嗤：“是节目组临时安排的剧情，嘉宾没做好铺垫就跑到这里，其他人怀疑很正常。”
外边的导演擦了擦汗。
这事儿确实是他的锅，本来开始都和何导沟通过，赵斐只是来代替何导救场的，毕竟也不是演艺人员，节目划划水很正常，只要别闹得气氛尴尬就好。可随着这期直播热度的增加，才发现他居然还挺能制造一些看点话题的，且观众对他观感也都不错，讨论度很高，就忍不住加了这么点儿剧情……
早上给陆覃发npc任务确实是为了调虎离山，结果没想到对方脑子转得那么快，刚到嘉宾那边就发现自己的任务不会对推理剧情有推动作用，等注意那边少了一个人后，直接原路返回。
返回前，还故意问嘉宾那个保镖离开的方向。
把人都吓了一跳。
却也都无法忽视消失的那个人了。
导演叫苦不迭，却也明白这是自己做得不地道，本身这期重点都不在赵斐身上，人家也只是来救场的……那段剧情完全不在他的角色流程里。
虽然现在目的没完全达到，但赵斐被救的剧情那里，观众反应完美符合他的预期，热度有了，就是好像得罪了人……
嘉宾锁定真正的凶手，节目就相当于结束了。
工作人员看导演脸色不好，笑着安慰：“虽然结束得早，但这期好玩的素材很多，回头剪辑精华版绝对不比以往的差。”
导演摇头：“我哪里担心这个。本来是看直播赵斐和那个陆总挺受关注的，还想着后面请来做返场嘉宾呢，现在直接把人给得罪了……”
“嗨，就算没得罪那也难请，他俩以前从没上过任何节目的，尤其那个陆总，邵京那位陆老爷子的孙子，离开陆氏后创立的非文发展非常快，可平时连商业访谈都不参加的，接受的也都是那种不露脸的书面采访……能来咱们节目，还是沾着那小赵总的光呢……”
导演：“……你还打听得挺清楚。”
“我不跟您说了嘛，我是《黑色》狂热粉，当初上映时去影院刷了不低于五遍，他那角色我也贼喜欢，发神经的小白毛老可爱了，可不得使劲儿查演员！”
“他们真不参加节目？”
“千真万确。”
“得了，去忙你的吧。”
另一边的镜头前，赵斐面无表情地把何导那满满一张纸的话“朗读”出来，末了，他说：“何导住院来不了，他其实就是想告诉那些喜欢过支持过《黑色》的影迷们，万分感谢！还有那些讨厌他的观众，骂他可以，但请不要再叫他糟老头子，他才四十多岁！这很重要！”
鞠躬，挥手，结束。
病房。
看着直播的何导直接给气得躺下去了。
一边照顾他的女人笑个不停：“瞧你这死样子，你不就知道他这个性子才让人去的，自己有包袱说不出口，又在意得要死，别人说出来了还害臊！”
过了好一会儿，中年男人才睁开眼睛，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电视，模样却轻松了不少。
他哼哼：“我本来就不是糟老头子！我还年轻呢！”
离岛后，赵斐和陆覃回了邵京的赵宅。
近来，赵成彬和林金薇都在忙公司的事，他们现在主要的办公地点在江城，一年都未必能在邵京住上一个月，有时回来为了方便还是住先前的公寓里。
赵斐日常也都是和陆覃同住，这处别墅大多时候只是过节过年才有些人气，而前几天，赵斐突发奇想要种些花花草草，就准备在这里长住，请工人将前后花园都重整了一遍，前边要栽花，后边要种菜。
赵成彬得知后也只说了句他闹腾，林金薇知道亲自重整花园是个大工程，正好那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就将那只小黑猫暂时放他这里养着。
俩人下车后，刘姨远远朝他们招手。
这栋别墅重新回到赵斐手里时，他就将刘姨请了回来，对方也是那时得知爆火的《黑色》投资人之一就是他，懵了很久。
一进院子，小黑就撞了过来，喵瞄喵个不听。
“哥回来啦！”赵斐一把将它捞到怀里，和陆覃去看前院的花园。
刘姨在室内笑呵呵地准备晚饭，傍晚的余晖下，两个男人一站一蹲地看着面前全然不同的花园。
蹲着人说：“我现在有很多花都想种，菜也是，种下去，看它们发芽，长大，真有意思，其实我还想种树，人老了，还能在树下乘凉……我以前很怕自己会老，很早之前，我甚至觉得自己活到三四十岁就很可以了……”说这句话时，察觉身侧的人骤然攥住他手，他微顿，笑着仰头起身。
“现在不怕了，老了有小覃陪着我！”
晚上，两人都没怎么睡，这段时间，他们一个在A市那边解决公司的项目问题，一个在邵京翻译文稿之余打理小院子，好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夜深了，赵斐脸上透着红，开始问他岛上的事：“你那天怎么想到去节目组那边了？节目里可不会给你打码。”
“不要紧，”滚烫的薄唇落到他颊上，好一会儿才低着声说，“我想你想得难受。”
“……”赵斐忽闪一下睫毛，脑袋慢慢垂下去，双手却抱紧他嘿嘿道，“我就知道，我也是，要不是有镜头，我早就扑你身上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是怎样一种娇憨模样，对方近乎本能地在他脸颊上的细肉处克制地吮了一口，想说什么，又紧抿薄唇忍住了。
山洞的那个夜里，他把镜头全部挡住了。
可赵斐没扑。
他正这么小气地想着，怀里的人就一下翻身扑了扑他，小狗一样在他身上拱来拱去，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悄声发笑：“好了吗小覃？我已经补你了，不要生气啦。”
陆覃：“……我才没生气。”
又闷闷地气道：“不要你补。”
赵斐：“……那你把手撒开。”
陆覃抱得紧紧的：“不。”
片刻后，赵斐在他宽实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没用劲儿，挠人痒痒似的，陆覃颤了下，转瞬将他猛地扣住，封了那张嘴要人命似地亲……
两人又闹了起来，一个小时后，室内才重新变得安静。
赵斐眼睛带着些雾气，瞥他一眼：“不生气啦？”
炽热的薄唇在他眼角蹭蹭，刚欺负完又这样安慰人，微哑的嗓音却带着些愉悦，依旧是那句话：“我才没生气。”
接着，说了句和前面很没关联的话：“那些花，我明天和你一起种。”
赵斐犯了困，笑着打哈欠，低低应了声。
他闭上了眼睛，不知枕侧人凝目望着他，许久后继续说：“老了和现在没什么不一样，赵斐，我们永远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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