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倒台,神道教以“源神宫”为首,扶持当时年幼的天皇上任,建立新的“天皇时代”。
就像是一夜之间从地里长出来一般,从北海道到九州,约有二十余座高原与源神宫拔地而起,就占据在各个藩城旁,居高临下的盯着各个藩王的天守阁。
而源神宫更是制定天皇继任选拔的规则——
各个地区的藩王与天皇,为了能够“上通天意,诚心奉天”,必需要由心灵纯净的年幼皇子担任,一旦超过二十岁,则心不诚,目不灵,沾染世俗污秽,不可再继任高位。
所以自天皇时代开始,天皇与藩王全都是“孩子”。像是第一任天皇是婴儿时期由ru母怀抱而继任,神官将婴童喃喃,解读为“天意”,借此实施政令。
而现任明忠天皇,也不过四岁多。
显而易见,整个倭国的实权者,不是天皇,而是神秘的源神宫。
源神宫各个高原宫殿的主人几乎很少露面,更妄论整个神道教的最高掌权者是谁了。
樱花与清泉中隐蔽的宫殿,成为了笼罩在这片岛屿上的阴云。而这片岛屿在如今通商、融合的各个陆地与文明之间,更像是拒绝被打扰的神秘孤岛。
俞星城听到这事,转头问裘百湖:“那照这么说,琉球王应该也是个孩子,而且所谓生病,不过是那些神官控制他,不想让他见人。这样一个傀儡,见不见到他又有什么意义?”
裘百湖当时或许也心里没谱,并没有说话。
两日之后,琉球王室还在拖延这件事,裘百湖派出去的两艘鲸鹏,却在琉球岛向南的一座港湾内,发现了一部分鲸鹏残骸,俞星城跟随他,准备乘坐鲸鹏去查探时,却有人来报,说是一个小艺伎,说是来使的修真者里,有人在花街撒钱喝酒,当了花魁的入幕之宾,却转头拖欠了账务。
那小艺伎就是替花魁来讨债的。
裘百湖脑袋都大了:“怎么还有人tā • mā • de跑出来嫖!没见过娘们吗!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要是北厂的人,我给他连鸟带蛋切了,让他回了大明就去跟王公公当干儿子去!”
他本来说是怒气冲冲的让人拿钱打发了,但那小艺伎还带了花街的打手,说是那修士不但欠钱,还动手打伤了花魁,这不是赔钱就能私了的事儿。
裘百湖揉了揉太阳穴,在汽船二层的舱室里叹气道:“行吧,把人领上来,看看他们要怎么解决吧。”
俞星城以为他会留下一位懂琉球语的翻译,但他只留下了俞星城、温骁和双目呆滞的李兴安。
过一会儿,船员带着小艺伎和花街打手来了。
进门才发现,那应该不算是出道的艺伎,而是一个花魁身边学习修行的“秃”,不过十二三岁,面上涂的粉白,下唇涂了娇艳的朱丹,穿红衣,抱木匣,头戴粉白二色的碎花发饰,看模样也清秀可爱。跟随过来的打手穿着深蓝色的披衣,身高八尺,肩膀宽厚,像是个小巨人一般,深色肌肤上纵横交错着伤疤,还瞎了右眼。
小艺伎一行礼,走上前来。
俞星城才发现她生了一双琥珀色的棕黄色双眼,她垂下睫毛并不开口,反倒是那独眼打手跪地行礼,用不太标准的大明官话道:“……李将军果然还是活下来了啊。”
李兴安眼睛转了转,看向他和小艺伎,表情似迷惑似惊愕,顿顿的道:“你!是你——”
俞星城和温骁站在窗边,她忽然反应过来了。
裘百湖松口气,看向那小艺伎,略一拱手行礼:“果然是琉球王。”
小艺伎红唇微抿,点了点头。
倭国应该不会有女孩继位成为藩王,那这小艺伎便是年少的琉球王男扮女装了啊。
裘百湖:“在救到李兴安将军时,发现他在里衣内缝着一封绢书和地图,只是因为他顺水漂流,绢书字迹与地图上的墨痕都被水泡化,难以辨别。但我认得出那绢罗是琉球岛的掺麻织物,又能让他这样贴身保管,我就怀疑是琉球王与他有过会谈,或者交换过极其重要的信息。可惜李将军如今神智已经不清醒,我问不出事情的真相,只能寄希望于琉球王能找到我。”
琉球王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从红色和服的衣襟中,拿出一沓纸张来。
第一张纸上写的只有一行字:“能托您准备一个火盆么?”
琉球的官方文字是汉字为主,只是读音不同,这琉球王也写了一手隽秀好字。
裘百湖有些犹疑:“可以是可以。但为何……”不开口说话?
独眼打手半跪在瘦小的琉球王身边,道:“在李、谭两位将军走后,源神宫发现了吾王与大明来使的私下会面,因此将吾王的……舌头割断,软禁在源神宫脚下的偏远宫殿中。吾王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要与您说,只是为防止外人所知,只能请您阅后即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