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城倚着墙,思索起来。
不过她跟那凶手只打了片刻的照面,实在很难猜得出来啊。
在这一日之后,伊凡霍奇被裘百湖他们藏了起来,阿比盖尔和亚瑟被安排进了英国使馆暂住,而开膛手李强可并没因为被撞见而销声匿迹,他紧接着犯案两次,一次尸体被百姓发现,谣言四起,但硬生生被北厂和府衙压了下去。
但恐慌似乎已经渐渐弥漫在来往的洋人之中,他们甚至听到了许多传言。
因为治安问题,连温骁都被借出去巡逻抓捕。
而就在凶手伤伊凡霍奇之后的第十七天,终于发生了一起再也隐瞒不下去的恶性案件。
此人忽然在正午时分,现身于奥地利在苏州开设的第一家歌剧厅的开幕式上,于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了前来揭幕的奥地利知名剧作家与歌剧厅老板,当场开膛破肚,鲜血遍地,而后就在人群的恐慌与尖叫声之中,悄然逃脱。
当就在歌剧厅不远处办事的俞星城赶往案发现场,只见到了惊恐百姓身上的鲜血,与两具横陈街头的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血淋淋与娇滴滴并存的杨三木妹妹。其实这一天,俞星城正是难得的休沐。
她和肖潼一起去了色目人开的瓮池,其实就是高档的女性专用的土耳其浴室。其实这休沐也就半天,俞星城最近稍稍长了一点个子,打算出了瓮池去订几件新的春装,晚上再回万国会馆加班去。
谁料到,刚出了瓮池,就撞见了落荒而逃的人群,她逮住一个问了,才知道是歌剧院出了事情。
俞星城和肖潼连忙在汹涌人流中,挽着手,朝歌剧院的方向而去。
她头发都才半干,身上湿热,某只小蛇从她手腕上一路往她袖筒里爬,俞星城还没来得及逮住他,他就一路爬到脖颈,熟稔的盘在她颈上,脑袋从她的白狐围脖里露出来,贴着她耳垂道:“哎你看,你还不让我陪你出来,这不就出事儿了么!要是没有我,你看你怎么办!”
……上次她遭遇开膛凶手那天,炽寰本来非要跟着去,可俞星城觉得出不了大事,就把炽寰扔在家里让他学写字。结果没想到,一次大意就真的出了事儿,等到她跟裘百湖去南街吃完早饭回到家,只收获了十来张字体歪七扭八字如其蛟的破烂宣纸,以及某只蛟无限怨念的嘟嘟囔囔。
“你知道我等了你一夜吗?你不回来我就没法安心睡觉!”
——放屁,她回来的时候,炽寰裹着她的手帕,在暖炉旁边睡着,呼噜响的跟电钻一样。
“你就是惩罚我写这么难的字!这是人干的事儿么?!”
——就让炽寰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已。他自己有个笔画这么多的名字怪得了谁?再说那字体看起来就跟他尾巴沾了墨滚出来一样,也算是练字?
“而且你吃早饭也不想着我,我都闻到了,你吃了生煎糖粥豆腐花!你都不想着给我带一份?!”
——她让裘百湖请客,怎么好意思打包?再说,她刚刚去厨房的时候,还听戈湛抱怨,说炽寰昨天深夜去吃了两屉蒸饺三只猪蹄,还有脸在这儿装小可怜呢。
总之在他那天的嘟嘟囔囔,和今日的软磨硬泡下,俞星城不得不带着宅家许久的炽寰出门了。
幸好他自从钻裙子那事儿,被同样是妖但懂事有礼的戈湛教育一番之后,总算有点分寸了。这回跟着去瓮池,没要求说也要进她俩的隔间小池子泡澡。只是嚷嚷着让俞星城拿小木桶,给她盛点热水,让他也泡一泡。
这会儿他顺着袖筒钻上来,在她耳边又是一阵逼逼:“你身上抹那个羊脂油膏和什么玫瑰水抹太多啦!滑的我都差点爬不上来!臭美精,腻死人了!”
俞星城痒的真想把他薅出来扔地上:是谁把自己往那油膏罐子里一滚,滑的就跟泥鳅似的,还有脸说她?!
人群汹涌,挤得厉害,她顾不上这个嘴碎的家伙,一边观察着四周的人群,一边吃力的逆着人流往出事地点赶去。
俞星城总觉得,那开膛手既能当众shā • rén,就说明他心底可能会有表演的成分在——那他或许也会出现在混乱周围,遥遥的欣赏着百姓的惊恐和官员的一筹莫展。
但俞星城很快注意到,只有一部分百姓对此十分惊恐,更有不少人露出了幸灾乐祸,或是说好奇的表情。
这并不难理解。
因为这开膛手明显只杀洋人,作为大明的百姓,自然不用担心刀挥到自己头上。而且厌恶恐惧洋人的百姓,其实并不在少数。早在她刚刚到苏州入职的时候,杨椿楼就曾提起过,因为基督教堂收养被遗弃的女婴,而被不少百姓误传为食婴、贩婴。这群百姓对乡间溺杀女婴之事不闻不问,却听信这种无稽传言,一群人竟放火烧了基督教堂,引起当时颇为严重的外交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