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他心性已经变了。可他必须要扒上俞家不可,否则后头几个兄弟的聘礼、几个姐妹的嫁妆,还有那开口要钱堪比要命的母亲,他单靠一个小小仙官的俸禄,是无论如何都养不起的啊!所有人都在逼着他往上爬,往前爬,等他爬到能吃饱喝足的位置了,再来吸他的血啊!
俞泛半晌点头:“……我认。老太君便是我家老祖宗。”
既然他认定非要来凑这个亲戚,来投靠俞家,那俞家不能不管。
那被老太君叫做老七的远方叔叔冷笑一声,抬起手来,骤然一掌飞在了俞泛脸上,也不知这老七是不是练过,俞泛被打的趔趄一下。
老七:“你这些话要是在外头说,便是要害我们的命,这一掌,都算是饶了你了。”
老太君却看够了:“老七,你是叔辈,便带他教育去。这俞司使饿着肚子来,我这老太太总不能拉着她看闹剧。我们后头摆桌再去吃些了,你们自作决定吧。”
说着老太君起身,李氏嫂子也来扶着,绕过屏风,和一群女眷去后间了。
俞星城心里也跳起来。
京师俞家还是不一样,单看这老太君治家的手段,便是严厉雷霆,绝不糊涂。
她心里也安定下一个想法:她本就从来不想靠家借势,这次前来又不是自己主动拜会,单看俞府这一大堆亲戚和传统严厉的模样,就是她不习惯也不喜欢的。或许可以来往,但她宁愿在外城小院和铃眉挤一张床上睡,也绝不要投靠到这俞家来。
作者有话要说:京师俞家还是不错的,不过俞星城很不喜欢大家族,所以不可能住过来或投靠过来。俞星城跟一群女眷走过回廊,去了另一处院子,屋内早早烧起细炭,玻璃窗子做了防寒的两层,门口挂着厚厚的毛毡。进了屋子里,老太君稍稍介绍了一下跟俞星城同辈的七八个女孩。
她哪里记得住,只能一直点头笑着打招呼。
但俞老太君没让她们在这儿待着,只留下了一个浅黄色袄裙,戴着璎珞项圈的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
那女孩儿生的明媚稚嫩,杏眼小嘴,神态中有些高傲,但面子上礼数还是过的去的,朝俞星城弯腰一礼,叫了声“姊姊”。
俞老太君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是俞菡,说来你们也算是同年,她昨年在京师考的经学一门,得了举人之后就没放她出去做官,只受了个荫职,在家还读书呢,今年会试没能考上,就想着再等一期。等到时候考出来了再做官。”
原来也是个想做女官的。
俞星城有些佩服的向她拱了拱手,笑道:“十四五岁就考了举人,前途无量啊。指不定能成了咱们大明年纪最小的女进士也说不定。”
俞菡似乎是这一辈里最出挑的女孩,被人捧惯了,俞星城夸赞她,她微微仰起头露出几分笑意,也不怎么推脱,反而语气中意有所指的问她:“姊姊为何只考了算科?”
俞老太君似乎也关心这个问题。
俞星城笑着装傻道:“打小自然是学的经学,去年在江南参加乡试时,也不知道是录名吏搞错了还是怎么的,考到最后一门才发现是算科。不过幸好我略懂一些,勉强也考过了。那时候江南贡院都忙的乱糟糟的,我便没提这茬,想着只要给个官做,便是报效大明了。”
俞老太君可听说过牵扯吕涵的江南贡院舞弊案,后来因为白莲教作乱的“巧合”,那十六个录错科目的考生全死了。看来俞星城也被录错了科目,可她当时估计嗅到了不对劲,低调的就考了算科,把这事儿饶过去了。
否则……她说不定也早就死牢里了。
那时候她还是个刚刚离家的女秀才,无家可归,无路可退,这乡试对她来说是破釜沉舟也要拼的人生大机遇,她却能懂得隐忍过去,另辟蹊径,实在是不简单。
俞老太君心里叹了一句:这孩子要是生在京师俞家就好了。
但要真生在京师俞家,或许也养不出这样的脾性。
俞菡看俞星城面相柔弱,以为她是不懂得争,有些急道:“算科和经学能一样么,姊姊这样只能参加算科的会试了啊。”
俞星城笑了笑:“所以今年我就没考会试,不着急,等回头再从乡试重考就是,不过是多等三四年时间。”
俞菡因她这不太在意的口气急了:“三四年!那考完都要多少岁了——要是再考不过,难不成三四十还要再考会试么?”
俞星城微微一愣,嘴唇弯起:“那又何妨呢?年年不都有五六十岁的进士么?真要是三十多才能考出来,其实在官场也算年轻了。”
俞菡嘟囔道:“男人和女人可不一样!到时候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