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即刻意会,它不假思索的将自己退回裂缝之中,却让教皇孕育着他的胚胎,只有一根脐带与它相连。
只要等到胚胎诞生,哪怕是两个世界之间的裂缝被合拢,在这个世界诞生的月神胚胎,就会成为它的分身,它的复制,毫不减弱的继续掌控着这片土地!
这些事情看似如今是明了了,但其实却是交织在教宗国的全面失控、共济会偷运血兽、希腊dú • lì战争与橄榄山内部权力斗争之中。
西满神父到底做了多少次成功实验,才敢给自己培植出脑中之眼,多少年轻的生徒经历了亚瑟经历过的地狱?
尤奴得知自己孕育的胚胎,将会是月神的分神,在那短短的入夜之后的几个小时,他做了多少决断?
如今的希腊战场上到底血兽病扩散到了什么地步,失去拜伦的指挥、面对埃及总督阿里与血兽病夹击的希腊人民是否还能迎来正常的生活?
还有被血兽病波及的伊斯坦布尔政局,不得不派兵阻挡血兽袭击的拿破仑军队,情况不比教宗国好多少的意大利全境……
这些事件的起因就在几个人之间,却辐she整个爱琴海沿岸。
俞星城甚至在想,如果只是月神作乱,哪怕是把这意大利半岛上的人都杀尽了,或许也未必有群神前来。正是考虑到橄榄山圣父的野心与能力,他迟早会波及每一位神,才有这次聚集与会面吧。
她却又很难去指责群神。
那么多本土诞生的古老的神,或许早就力量衰弱到不足以施展奇迹保护子民,可能已然化作猎人、士兵或诗人,游走在他们诞生的土地上。
而看似是胜利者的基督教,却就是支配世界的神了吗?
瞧瞧现在的耶稣吧。
还有那一团从伊斯.兰世界而来的光,明明最早也是一位人神,却渐渐成了“超绝于万物,不依赖于万物”的虚无存在,到底是他创造了信徒,还是信徒反方向强迫性的塑造了他?
俞星城既愤怒他们对于屠shā • rén类的月神不在乎的态度,甚至恨他们聚集起来的本意,却一方面又深深意识到,群神的故事就是这世界唯一不会转折的悲剧。
她内心情绪翻涌复杂,怯昧却有些承受不来,他捂着胸口似痛楚的喟叹,又似低笑出声。
俞星城:“你笑什么?”
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灵魂深处的那种亲昵,就像是她碎片梦中,他的依赖与爱意。
他笑道:“我在笑,以前只会是我有这么多不甘、怜悯和愤怒,我以为永远无法传达给你。却没想到当我变的麻木,却是你将这种情绪重新来激活了我。”
怯昧声音低且轻,一向很讨厌他的俞星城忽然意识到,怯昧或许是个极其温柔的人。
俞星城遥遥看着梵天率先出手,橄榄山那圣父的雕像头部应声而断,五官不甚清晰的巨大金色头颅,拖拽着断头处的锁链齿轮,朝群神之间飞来,而圣父所在的雕像左眼处的房间,朝外部碎裂,碎片漂浮在空中。
梵天娇媚的躺在孔雀背上,圆润肉滑的手指微微一抬,头发全白的圣父从房间中被猛地扯出,他整个人被吊在空中,漂浮在金色雕像头颅的眉心处,就像是佛祖眉心的白毫。
梵天虽然是个颇有人情味的假笑脸的可爱神明,但印度教对于排除异己的手段一直很残酷,他是第一个出手的人也不让人吃惊。
圣父雪白的须发在空中狂舞,他身上的西装裹着他过于瘦弱年迈的身体,他却在狂笑。
他狂笑后剧烈的咳嗽起来,高空中的低温使他开始发抖,他声音在空旷的罗马城上空,如同巴特农神庙地板上一只小小铃虫的振翅,却传达到了所有人耳中:“我这是已经上了绞刑架吗?哦,几百年来,巴黎、伦敦与你们脚下的罗马广场,竖起过太多的绞刑架与火刑架,可不像你们这些神的消亡,人类的死亡,反而可以让他永垂不朽!”
群神之间虽能沟通,却无一人与他作答,圣父的目光却如炬,扫视过每一位神所在的位置。那右眼的眼皮上有着少年时候做工留下的疤痕,左眼因为一些幼年的疾病已经无法视物,却带着一枚染色玻璃的单片眼镜用以遮蔽。
“我的发家史与你们一样罪恶,我的手与你们当年一样沾满血腥,我只是复制了你们的历程,却不能成为神吗?!月神屠戮了这里如此之久,每一个人到达,而当我来到这里,你们却纷纷现身!到底这罗马城的惨剧,是谁造成的?”
他的目光中那种挑衅、狂妄与不服,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残忍与野心。那种发誓要挑战怒骂神明、到绞刑的绳即将勒紧也要挣扎的神态,让那些用他听不见的语言私下讨论的群神,也渐渐歇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