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你今天眉毛画得有点歪了”。
比如“我回来的时候会带西城外的桂花ru酪”。
有些时候就是些没意义的废话,但哪怕写个汪汪汪,他都要留个纸条。俞星城觉得,他是很喜欢这种方式。
她在工部的办公间或者是在学府的书房没人的时候,炽寰就会化作人形,倚靠着桌子坐在桌子边打着扇子练字,或者就在那儿喂金鱼、整理书。俞星城以为他是个喜欢天地遨游的性格,却没想到炽寰却很喜欢每日固定的生活,喜欢在一间不太大的院子里干点闲活。
或者是是不是说起鸮远那里得了什么古董宝贝,京师内新登记来住了什么大妖小妖,或者是妖们之间的一些冲突他背后如何稍一指挥便能摆平。
俞星城喜欢听这些事,也挺喜欢在有些热的夏日,炽寰不要脸的穿着他那轻薄且贴身的衣袍,坐在桌边说些大事小事,骂骂咧咧一番,再拐着弯求几句夸赞。
只是最近这几日,炽寰对于妖馆那边的事情却不怎么提了。
俞星城一贯瞧的出他的反常,炽寰却只是说“妖群之中也有异动之类的话”,但他也有他的自尊,并不与俞星城多提。他觉得妖界的事儿,他都能摆平掌控,就像是俞星城永远能处理好官场的事情一样。
已经到了夏末,今年雨水有些过于充足,连京师这样老天爷跟施舍猫尿似的滴几滴雨的地方,也连着下了好些日子的大雨。
这一日,俞星城从工部深处贮藏图纸的楼阁走出来,因为大雨滂沱,天色灰黄,她腰间的灵灯都因昏暗而亮起来,俞星城撑着伞,就瞧见方主事带着几个人冒雨急急忙忙的朝这边冲来。
方主事见到俞星城,满脸惊惶,在积水中猛地刹住脚,也顾不上一拜,喊道:“俞大人去了三层吗?”
俞星城一愣:“没有。”三层都是存放朝廷重大工程图纸的地方,既有专人看守,钥匙也不许随意外界,是工部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俞星城手上甚至没有拿钥匙,她道:“我只是去查了查今年外城沟渠修建的图纸,算一算计划进度罢了。”
方主事脸色难看,他官袍湿透,抬袖道:“俞大人快去前头找找徐尚书与鲁侍郎一趟吧,出大事了!唉,哪还有空说,您几个估计要去面圣了!”
方主事瞧见俞星城只是眉毛微微抖了一下,心里感慨她真是静气这门功夫修炼的太好了。
但俞星城步子也快了几分,对方主事一点头,快步走入雨中。
炽寰伸出一点脑袋,道:“出了什么事儿?”
俞星城:“还不知道。不过我也不吃惊,仿佛早有预感了,燕王与太子之间不可能继续这样小打小闹下去,总要有什么事儿要闹出来了。”
但俞星城到了工部主殿,穿过一群只是略微感受到波动的官员,走入了松树盆栽与槅门阻挡视线的内间,就看见徐尚书委顿的坐在最上头,左手右手边做了四五个工部官员。他们瞧见了俞星城,俱是站起来行了礼,一个个张口想问俞星城。
俞星城裙角湿了,她坐在了左首的位置,拿起茶盏,道:“我也不算个能当事的人,让你们白白等我了。鲁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您说吧。”
鲁邕的脸简直就是一块回南天时沁满水珠的石球,脸色更是灰暗,话语却简短:“汉阳府大堰在修建过程中出了大问题。包括武昌多地受灾被淹,现在说的是咱们的图纸就可能出了大问题,但没人审出来。”
俞星城皱起眉来:“汉阳府大堰怎么这么快就开始修建了?”
这汉阳府大堰,是半年多以前才彻底敲定的大事,可以说这几年内工部主持的最大的工程也说不定。前期的设计与说服内阁,都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武昌作为大明中部最重要的港口与商贸城市,如果想要进一步扩张并且沟通内外,汉阳府大堰的建设至关重要。
鲁邕:“这些年,工部中的仙工越来越多了。他们被培养选拔出来,便不是来监工或计算的,而是天生拥有移山造海的本事。当然,一个个都能移山造海是不可能,但他们合力起来,能够攻克很多哪怕是蒸汽机器都做不到的难点,所以像是汉阳府大堰这样的天堑工事,更有他们的全力帮助,所以工事显得进度很快。”
俞星城见识过这些仙工,如今六部之中为灵根者设立部门的愈来愈多。
俞星城垂眼:“跟这暴雨有关?是工事坍塌,还是说大坝塌毁,还造成了别的损失?”
鲁邕叹气:“已经到了天灾的水平了……听说单武昌府就受灾严重,再加上本来的暴雨,城市多处被淹,受灾人数目前根本无法估计。而且还会可能对下游多个地方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