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境况,要说完全没有冲突吧,倒也不是。
也不知那玄蛟与玄武神君到底有着何等默契,每日都派一名手下隔岸叫阵,骂得那叫是一个面红耳赤,若不是隔着一条河,只怕光是喷出来的唾沫星子都能将彼此喂饱。
“到底打不打了?”
许多千里迢迢赶来看好戏的妖族都懵了。
玄武神君来前,玄蛟叫得那么凶,怎么玄武神君一来,玄蛟却再没露过面,莫不是怕了?
第五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玄蛟已然惧怕之时,玄蛟却孤身一人飞至阵前,凌空立于冥河之上,周身灵力外释,分明看上去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恍若孤高冷艳的神女。东岸的天界之人见了,也不由一愣,眼中满是惊叹。
下一秒,只见那女子眉目中流露出一丝不屑,毫无半分礼数地朝着天界于冥河东岸临时建起的大营高声喝道:“对岸那个王八蛇神君,今日可方便出来与我一战?”
如此称呼,瞬间激得那东岸的天兵天将怒不可遏,一时间乱哄哄地叫骂了起来,仔细一听,也无甚新意,无非就是什么“孽畜”、“放肆”、“休要嚣张”一类的老话,早于前几日听得倒背如流了。
那嘈乱声并未持续多久,便已安静下来,一道黑影自营中飞出,负手立于曲临烟面前,神色漠然,没有半分怒气,只淡淡说道:“我还当你打算这样一直拖延下去。”
曲临烟道:“我这么叫你,你也不动怒,玄武神君当真好脾气。”
执明也不与她多做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天魔两界以冥河为界数万年,曲族长不会真以为自己有本事率领魔族破了那通往人间锁魔结界吧?”
曲临烟略带挑衅的笑道:“哪敢啊,我不过是听闻,神君将要与那八百年前刺过我一剑的呆鸟喜结连理,心里想着我与你二人也算颇有一点渊源,怎么都该送上一份大礼。可那仙界,又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自是只能劳烦神君你亲自跑这一趟了。”
执明冷漠道:“玄蛟,三百年前我已饶你一命,你又何必再自找苦吃?”
“八百年前天帝也说过饶我一命,三百年前却又派你来灭我蛟族,若非魔兵来得及时,你怕是也不会饶我一命吧?还是说,你觉得我该谢谢你当日轻视于我,并没有在一开始尽全力将我杀掉?”曲临烟说着,眼中升起怒火,愤然说道,“我凭什么要你们饶恕?就因为你们神仙高高在上,便可以随意断我生死吗!”
“执明!你以为我还像三百年前一样弱小可欺吗?”曲临烟冷冷说罢,右手向前一伸,掌心幻出乱云长锏,“贺礼早已备好,若不敢上前来取,我便直接在此处送你了!”
话音落,曲临烟脚下幽绿的冥河之水忽被旋起一道数丈水波,化作青色腾蛟扶摇而上,携着一缕血色浓烟,于这昏暗天地中声声低吼。忽然有惊雷穿云而至,顷刻之后,骤雨袭来,一时之间,冥河之畔天地色变。
有人惊呼:“冥河之水汇聚万千怨气,快运灵护体!”
万千落雨划过肌肤,竟如遇针扎,惊得数千魔族与天兵天将皆撑起灵力护体,随即朝着对岸敌军冲杀而去。
天、魔两军交锋之时,只见那半空的执明滴雨不沾身,稳稳向前迈出半步,沉声道:“不自量力!”
古籍曾记——北方壬癸水,卦主坎,其象玄武,水神也。
在玄武面前御水,无异于班门弄斧,可笑至极。
风云色变间,他面不改色,略一抬手,便将那倾盆之雨扭曲成根根水柱,众人皆惊之时,只见他掌心举起灵力,反手一覆,水柱瞬时凝冰,下为削尖之刺,略微倾泻,朝那冥河青蛟疾速飞而去。
曲临烟挥动手中长锏,暗红之雾自乱云锏尖涌上天边乌云,引落雷击向青蛟。一阵刺目的光线照亮了昏暗天地,冥河青蛟似睁开了一双血色瞳眸,将周身暗红之雾震开,把那十数冰柱阻绝于十米之外,下一秒,雷电触上根根巨柱,将其尽数击得粉碎,青蛟自碎冰中飞出,呼啸着冲向执明。
执明后退半步,右手于身前画出法印,灵光看似微弱,却在被他向前推去的那一刻,立起一个巨大的青色屏障,将那冥河青蛟阻绝于数米之外。
顷刻之间,执明脚下冥河之水忽然异动,仿若藤蔓一般向上极速攀伸延,一下便缠上了他的脚踝,水藤生刺,却如何都无法刺入他皮肉半寸。
执明略微皱眉,聚灵于左掌,向前用力一推:“破!”
那一瞬,一股巨大的灵流排山倒海般朝那身前青蛟涌去,青蛟瞬间碎作万千青色水珠,却不曾坠落,而是凝留于那半空之中,化作飞针,尽数飞向曲临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