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女生耽美>夜行歌> 第七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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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暗流(1 / 4)

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他已记不清。

只记得一杯接一杯地饮下去,九微天南海北地闲扯,他的脑中却始终浮着那张终年苍白淡漠的脸。清瘦的肩,细弱的腰,深如暗夜的瞳,清冷动听的声音徘徊不去。

朦胧中有人语笑盈盈斟满一杯又一杯,他不知不觉喝得更多。那个冷淡的、无情的、残酷多智的、永远不变的孩子似的女人,占满了所有思绪。究竟是怎样复杂的感情他不知道,着魔般地停不了。

看着醉倒在软座上的人,九微低低地叹息,俯身把他抱至榻上,转首冷冷地吩咐:“好生照料,今晚的事不许吐露半句。”

烟容敛妆称是,九微扫了一眼,又叹了一声,如来时一般穿窗而出,消失在深浓的夜色中。美丽的女子合上窗扉,坐在床边凝视着熟睡的人,探指轻抚微蹙的眉,一寸寸移过年轻俊美的脸。

“她有那么美?”

“你们都念着她,一个、两个、三个,连做梦……都想着她……”

近乎呓语般的声音消失了,伸手替他脱去长衣黑靴,垂下纱帘,在炉中撒了一把宁神香。香气散入静谧的夜,最后一丝光也随之熄灭,沉沉的黑暗湮灭了一切。

醒过来,一时弄不清所在何处。

帘幕低垂,红枕锦衾,身畔还睡着一个清婉丽人。

他蓦地坐起来,宿醉后的头痛不期而至,禁不住晃了一下。一双温软的手扶上他的额,掀开被子起身倒了一杯温好的醒酒汤。

“公子昨夜喝多了。”

他讷讷接过玉杯,不敢看晨光下的娇容,昨日的回忆涌入脑中,几乎懊恼地咒出来。该死的九微,若不是他,怎会醉在此地过了一夜。

“我——可有——”他问不出来,只觉得脸渐渐发烫。

丽人掩口笑了,善解人意地提供答案。

“公子醉得太厉害,只是睡了,什么也不曾做过。”

他心登时松下来,又觉得愧疚:“抱歉,扰了姑娘。”

“公子说哪里话,媚园本就是寻欢之所。”纤纤玉手卷起素帘,室内渐渐亮起来,“只盼着公子能常来坐坐,烟容虽不能解愁,陪着弹琴赏曲也是好的。”

窗前的丽人长发垂肩,嫣然百媚,似一朵任君采撷的芳花。比起遥远不可及的那个人,拥在怀中的温度更真实,或许这才是九微安排此处会面的深意?

他一时怔忡。

水殿的清池在晨曦中映着淡淡晖光。

池面生出了薄雾,迷离氤氲,黛色朦胧,丝丝凉凉浸润着衣襟。踏过池中小桥转入内殿,忽然定住了脚步。

回廊之畔,层层花台之上,一个纤小的人影坐在廊下的长椅。

晨风吹拂,雪白的裙裾轻扬,伶仃而寂落,像恒定的剪影,椅下散了一地的花,片片零落,纤细的指尖被花汁染得鲜红,似不曾感觉人来,缓缓扯下一片噙入口中。

迦夜爱花,下令把旧时花苑所有的花都搬了过来,她很少摘花,偶尔有食花的习惯,扯下几片品尝,这么做的时候,心情多半是不好。走近了才发现裙摆被雾气浸得透湿,不知坐了多久,黑发贴在额上,脸白得近乎透明。

“你——”

黑眸沾着雾气的微润,像透亮的宝石,幽凉。

只看了一眼,他便停住了口,不知该说什么。他们之间的距离便是这般遥远疏离,永远摸不透迦夜在想什么。

椅子有点高,她的脚悬在空中,雪白的足轻晃,脚趾圆而小,十分秀气,尚不及成人的一掌之宽,脚底有点泥,在柔白细腻的肌肤上分外碍眼。

不知中了什么魔障,他鬼使神差地屈下左膝,以衣袖替她擦净,手指触到的足踝冰冷,她缩了缩,却又没有躲开任他擦拭。小巧的双足连着脆弱的踝,曲线优美的腿,如莹玉雕成,也如玉一般毫无热度,若非在掌中柔润脂滑,便像是无生命的物件。

握了很久,脑中一片空白,冰冷的脚仿佛一点点有了温度。

蓦地掌中一空,她赤足跳下长椅,裙裾飘扬曳地,踏过花枝凌乱,拂过方砖路面,瞬间便已走远,只剩了落红一地,花叶狼藉,仿如清晨一梦。

迦夜行事极少踌躇,这次却不一样。教王下令后她殿上遵从,回来却思虑良久,一份又一份拆看各国送来的情报,反复推敲,沉吟不决。

“你在担心什么?”

听见他的问话,她直起身,示意他合上门。他随手掩上心下惊疑,鲜少见她如此慎重。

“这次的时机不对。”

“什么意思?”

“龟兹目前的局势很复杂,左大臣的遇刺,绝非是雅丽丝所言的寻常家仇。”纤指点了点散了一案的密报,“龟兹王年老,宠爱侧妃所生的幼子,冷淡朝臣支持的长子赤术,欲废长立幼,这正是教王期待的走向。赤术多年在军中历练,英勇果决,对岁贡早有不满,一旦由他继位必然难以掌控,龟兹的军队训练有素,剽悍勇武,强行刺杀只怕折损过重,不宜硬来,所以教中一力扶持侧妃幼子。”

幼子既不获朝臣支持,唯有倒向外戚,为了巩固地位必定对魔教言听计从,如此方可排挤反对的大臣,因自保而成为教王的傀儡便指日可待,指间谋划即轻易消减一个棘手的潜在威胁,这种手段迦夜十分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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