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味道很难闻,沾在身上怎么也洗不掉。”她有点茫然地望着院子里的碧树,“有时杀多了,觉得眼前的东西全是红的,很恶心。”
清俊的脸上悲悯之色更重了,但因着温柔并不刺人。
“你在可怜我?”她歪着头打量了一下,隐约有些奇怪,“没必要,我还活着,该同情的是那些死人。”
玉隋淡淡地笑了,带着难以名状的伤感:“是的,幸好你还活着。”
怪异的感觉越来越重,她盯了半天,换了另一个话题:“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很不容易,终于找到了。”他凝视良久,声如微风拂过,“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我很后悔,如果早一点寻到,她一定不会受那么多苦。”
迦夜不说话了,惊疑之心渐起,右手悄悄缩入袖中扣住了剑。
对方却似不曾觉察,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枚短笛,浅笑着征询:“有酒无乐未免扫兴,我给你吹一曲可好。”
不等回答,玉隋以唇就笛,清灵的乐声响起。
幽幽弥漫,纯净如水,使心灵逐渐平静,舒缓的音调宛如遥远的天空飘过的片段,想要捕捉时已被带入了梦境。
无形的乐曲令人放松,天际浮云流动,湛蓝而高远,从大树的枝叶间望去仿佛被分割成无数碎片,亮晃晃的阳光穿过叶片落入眼眉,零乱的光影带来某些奇特的错觉。
曲声渐渐嬗变,悠扬的旋律悄然幻变为轻灵优美,像野鹿在山间跳跃,和风吹过大地,一朵一朵的山花次递盛开,冰凌的泉水汩汩流淌,触碰着心底隐秘的印痕,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驱使,她情不自禁地轻轻应和。
只唱了一句,她清醒过来顿住了口。
乐声随之而止,玉隋放下短笛,眼神极亮地盯着错愕的脸。
迦夜愣愣地抚住唇,讶异于自己的失常,更诧异的是那支曲。
静默地对峙了许久,她力持镇定:“你怎会——那是什么曲?”
男子缓缓绽开笑容,不答反问:“你唱的呢?又是何处的语言?”
母亲自幼所教的南越古曲,怎可能——
她霍然立起,白瓷酒杯被衣袂拂落,在地上跌了个粉碎。怔怔地瞪着那张温文如玉的脸,刚要再问,苑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
来的人并不陌生,青岚显然是冲着她的,眼睛好奇地扫过玉隋,隐然有抹疑惑的诧色:“你果然在这儿,有人指名找你,三哥叫我带你过去。”
指名?勉强把混乱的思绪转到另一处,她不无怀疑。
“谁?”
“我要知道就好了。”青岚挠头,也是一脸困惑不解,“是个女的,还带着个孩子,原来你不是姓叶?她说要找迦夜,恰好银鹄听见传给了三哥,不然差点被守门的弟子赶出去。”
“什么样的女人?”
“瞧上去很狼狈,好像还受了伤,衣服上有血,三哥似乎见过,正让二哥看诊。”
寻思了半晌,始终想不通会是何方神圣,即使在西域知道这个名字的也不多,何况是到了江南,问题一件接一件,她不禁烦躁起来。
“应该不是敌人。”玉隋似察出情绪,出言开解,“你是谢家的客人,纵有敌意也不致冒大不韪到扬州谢家门内挑衅。”
扬州谢家,正是为此才更恼人。
她不想惹麻烦,但看来麻烦已不可避免地再次找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