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气扑鼻的血红,仿佛又多了些不同。
谁的手臂?强健而有力,扣得那样紧,始终不肯放开。
是谁?
在侍女的扶持下坐起来,残留的睡意不肯退去,头脑滞重而模糊。
窗棂透进了阳光,她已许久不曾理会时日,拥着丝被发了好一阵呆。纤指按了按眉心,尽力让自己清醒,已记不太清是怎样破碎的梦,长时间的昏怠让人无端错乱。
“翩跹。”温热的手拿下了细指,她微微一惊,发现自己坐在中庭,前方的台上歌乐犹盛,舞姬的云水长袖飞散回弧,声声步步动人。
身边的男子温雅地一笑:“困了?”
她低应了一句,黑白分明的眸子神思涣散,始终集不起焦点,好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想睡也无妨。”君随玉十分体贴,“或者我让他们散了。”
偌大的戏台下仅有两个人观看,确实空荡了些。
她略一摇头,支着颐又开始出神。
听着悠扬婉转的歌乐,她忽然问:“我来这里多久了?”
君随玉望着她轻轻说了答案,她些微恍惚,不知不觉竟过了这么长的时日?无意识地取过盘中的瓜子一粒粒的剥,朦胧忆起一双深湛有神的眼。
“扬州的谢三公子,近日遇到了些麻烦。”不疾不徐的话语拉回了注意,君随玉犹如闲话家常,“不知怎的爆出了他与魔教的关联,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
停了半晌,她拾起剥好的瓜子喂进嘴里,却辨不出是何种滋味。
“近几年他一意扩张势力得罪了不少人,眼红嫉恨的不计其数,此事一出,倒是给了旁人一个极好的由头,风口浪尖上怕是不太好过。”
“他……”
“他什么也没做。”话中蕴着一丝微妙的意味,君随玉淡道,“或许是无根流言应对不易,以他的处境也不便有什么作为,极易越描越黑。”
应该是有办法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自觉地蹙起秀眉,无由地气闷:“为什么告诉我?”
君随玉神色平静:“我觉得你或许想知道。”
或者说,有人希望她知道,不惜这样的代价。
“再下去他会身败名裂。”点了一句,他便不再多说。
美丽的脸庞陷入了沉思,幽暗的黑眸再无空茫之态。
轻瞥了一眼,君随玉微微笑了,也开始磕起了瓜子。
“翩跹近日如何?”
“回公子,小姐遣人去南方后睡得比往日稍少。”
她亲自处理一定不会出错,听及下属陈报的细则,手法巧妙得令人赞叹,但他想要的可不单单是这,以那个人的能力找到这里要多久?
需不需给些更多的提示?
翩跹的时间不多了,万一那人担不起——
无声的一叹,始终踌躇难定。
无论是服药用针汤水进补,均是安之若素的听任,驯服配合的内底却是对已身的淡漠无谓。她不在乎生死,给机会让他聊尽人事稍补愧疚而已,这样冷情的性子,除开扬州的那个人,世上哪还有能让她牵悬不舍的。
但那一方的家世真能抛得开?她的情形又是如此之差,弄得不巧反而——
虽说对方看来并非薄情之人,到底难料。
“霜镜。”
“属下在。”
“去认认扬州谢家的徽记,若今后谢家三公子来寻,你一切听翩跹安排,事后再禀述即可。”
“是。”
或许顺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